“这一别,不知我们何时才能相见?”乔菽萍极力掩饰住往上涌动的姐妹情感。
“别这样伤感,只要我们坚强地活着,会有相逢的那一天。‘桃花潭水’不过深千尺,总不会是万丈深渊,相信要不了多久,等战争结束的时候,我们不论在天南还是地北,我们都会有‘十里桃花’,当然更会有‘万家酒店’。”
“我期许,我等待那一天!”
远处,叶尔康躲在树影里默默端望。
在此之前,临走前的乔菽萍到古路坝来和叶尔康告别。
“就要走了,来再看看你。”她打量着屋子又说道:“我会记住这间农舍的。”
“要不了多久,我也会回到河都,我能去看你吗?”他甚至不敢看她的眼睛。
她说:“别这样,你不欠我什么,咱们不还是朋友嘛。倒是你愿来,就让我们在河都相见吧。”
他说:“等到了河都,遇到合适的人嫁了吧。”
她一愣,望着他:“嫁了?”
他望着屋顶,有个蜘蛛网捆住了一只挣扎的昆虫,“我希望你过得幸福。”
她凄楚地一笑,说道:“这样你就心安了?”
叶尔康无言以对。
乔菽萍似在点头:“好吧,那我就嫁了。”
她害怕自己控制不住,掉进这思念的漩涡,依然背转身子。她知道,人不能太自私,远方有个女人在苦苦等到他的回归,那该是怎样的望眼欲穿。如果她此时扑进他的怀里,那意味着会把那个女人的一生都给毁掉。
“我走了。”她径直往前走去。
他说,“等你离校那天,我去给你送行。”
“不用。还是不来的好。”她受不了那“挥手从兹去”的伤感。
没有回头,她把凄然的背影留给了他。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她走了,就在那条小路上。她只把背影留给了他,一次都没有回头。他知道,这不是她的决绝,而是不想让他看到脸上的泪水。
但叶尔康还是来了,只是没有走上前与她话别。他知道那泪眼下的凝望实属太剜心了,根本承受不了。只因为太在乎了,才会这般疼痛。
看江薇拥抱着与乔菽萍别离,固然少了“岸上踏歌”的景致,但挥手间“此情不可道,此别何时遇”的感怀是真诚的。叶尔康不敢目睹,悄然转过身子。当数分钟后再次回转,他的视线里已经没有了那个人影。
霎时,他感觉心空了,就像没有灵魂的皮囊。
之后不久,薛晔要去云贵考察,带上了叶尔康。次年师生二人受中央经济部委派,又前往西北的河西走廊进行地质调查。路经河都时,他们有了短暂的停留。到了这里叶尔康才得知,乔菽萍已经嫁人了,一个驻守河都的青年军官很滋润地享受了她那美妙的女儿身。这消息是他和恩师前去拜访袁先生时,先生告诉他的。叶尔康这会还不知道,这个叫钱敏君的青年军官就是沈钰四处打听的表哥。至于乔菽萍是怎么认识钱敏君的,叶尔康更不知道。
这就是她的选择?人们往往会说,你顺利是因为命运眷顾,你不幸了是命运捉弄。那么命运到底是什么?是造物主,还是神灵?
爱那么短,遗忘那么长……
一声悲怆,叶尔康离开了河都,再也不想回头。
光影斑驳的路上,
我孤寂去向远方。
那里有回响的牧歌,
还有夜的无边苍凉。
曾经年少的梦尘埃落定,
才知晓远方有多浩茫。
回头望望,陌上花开,
小草哭泣,青莲忧伤。
尽管心这般滴血作痛,
我已无力抗争世俗的浊浪。
唯有背转身子,
不让灵魂在深渊里游荡。
既然目标是地平线,
我只有追随风的脚步前往。
不管是泥泞或雪霜,
只因远方有音乐,还有诗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