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朝云示意顾仪隐蔽,顾仪四处查看,发现院墙外西侧有老树一棵,既高且壮,树叶繁茂,便拉着朝云缓缓移动到树下,施展轻功跳上树枝,枝条恰好在院墙上方,不会被房顶上的绿袍众看到,也能看到院内动静。
两人在枝条上向下看去,黑衣众还没有注意到绿袍众,仍在不断逼问,绿袍众则已然占据了院子周边有利位置,顾仪粗略一数,绿衣人与黑衣人数量大致相当,但占据了地利,若是先手发难,想必黑衣众损失必不在少数。
正看时,吕朝云悄悄附在顾仪耳边,小声说道:“绿衣人似是翠烟阁的人,善使各类奇门兵刃,江湖之中只闻其名,听说行事古怪,不知究竟是好是坏。”
顾仪点点头,指院中黑衣问道:“那些是何人吕姑娘知道否?”
吕朝云摇了摇头,毕竟翠烟阁的人还有个标志特色,一袭黑衣可能是江湖里最好的隐姓埋名手段了。
见朝云没有言语,顾仪继续向下看去,院中黑衣人等显是已不耐烦,把白发老者拖出人群,准备先杀掉一人以示警告,拔剑正待动手,忽听一声呼啸,一把飞刀破空而来,紧接着,墙头之上的绿衣人纷纷动手,各式暗器齐发,一时间眼花缭乱,黑衣人中武功较高者勉强避过,其余人等或多或少均被暗器所伤。绿衣众见偷袭得手,纷纷跳下墙头,向黑衣人杀来。
顾仪看到,黑衣人中起码有三人武功颇为不错,未被暗器伤到不说,反应也颇为迅速,拔剑向前迎敌,同时招呼受伤的同伴后退往门厅,但终究是被偷袭,几个来回,黑衣人众便倒下大半,顾仪仔细观瞧,翠烟阁的人武功虽总体上不及对方,但胜在各类奇门武器,或勾或刺或锤,逼得只用剑的黑衣众甚是吃亏。
院中交战正酣,吕朝云碰了碰顾仪,向房檐上指去,翠烟阁的人已悉数下地,但现在,一个白衣人立于屋顶,双手抱臂,冷眼看着下面的混战,似是对两方的生死都毫不关心。
再看院中,交战已然尘埃落定,黑衣众仅剩两人仍在顽抗,旋即被人从背后偷袭得手,武功虽高,却没生得三头八臂,双拳难敌四手,血光一闪,人已倒地不起。
翠烟阁这边也折损了几人,顾仪以为其余人等要为被绑之人松绑,却见被绑一家老小已然缩在院子西侧一角,似是绿衣比黑衣更令人畏惧。翠烟阁的人走上前来,将被绑之人再次拽到院子当中,正是才出龙潭又入虎穴,绿衣领头的并未收起武器,而是用手中勾剑将被绑中年男子拎起,喝问道:“玉环剑何在?”
没等男子说话,房顶白衣人朗声说道:“翠烟阁收集天下宝物,我当尔等也是要脸面的,原来也是鸡鸣狗盗之辈。”
翠烟阁人众忙回过身来,问道:“来者何人?”
白衣人施施然跳下屋檐,身边恰好一绿衣人以手中铜棍攻来,白衣人闪身,抬手,避过铜棍,两手一拍一拿,便已擒住来人,一推一勾,绿衣人飞将出去,铜棍已被白衣人夺走。
这几招行云流水一般,举手投足逍遥飘逸,翠烟阁人众如临大敌,只听白衣人说道:“在下安德玄。”
绿衣众头领摇了摇头说:“安德玄?没听过,你是来做什么的?”
安德玄咧了咧嘴,哑笑一声,说道:“安某也行走江湖多年,看来知名度还是不够啊。翠烟阁虽说不是什么名门大派,人总要认一些的。”
没想到对方说道:“在下郑通,奉命堂主之命来取回我派遗失宝物玉环剑,并无他意,恰逢有人来夺,一时急切,刚刚言语冲撞了些,我等取回玉环剑便走,不会伤人性命,也无与阁下动手之意。”
安德玄冷哼一声,说道:“‘索首勾’郑通,这话你说给旁人还则罢了,玉环剑是刚刚与你派相争的黑岭帮的镇帮之宝,两年前前帮主被人毒杀,玉环剑遗失,却不想藏在帮主表亲家中,你们翠烟阁听得消息,趁火打劫,想要伺机夺剑,我说的对吗?”
郑通一时语塞,见对方无话可说,安德玄上前一步,一振手中铜棍,说道:“今天这个闲事,我安德玄是要管一管了。”
郑通一招手,早有两个绿衣人左右两边抢上,一人持钉头锤,一人持双短戟,钉锤直冲安德玄面门,短戟猛攻下盘。安德玄毫不慌张,向左抢攻一步,后发先至,手中铜棍一抖,以棍为枪,挽一个枪花,挑飞了钉锤,顺势将铜棍掷出,正中来人眉心,再抬手将落下的钉锤接到手上。右边短戟攻到,安德玄腾空跃起,一手钉锤搭在戟上,一手竟搭在来者头顶,内力一吐,早将来人震倒在地。
在众人吃惊的注视之下,安德玄捡起地上短戟,对余下的人比了一个“请”的手势,郑通一咬牙,手一挥,余人一拥而上,各持兵刃暗器向安德玄攻来,安德玄游刃有余,闪转腾挪之间将武器掷出,夺剑,再掷出,再夺武器,十八般兵刃来回使用,宛如十八名高手各执武器同时施展,行云流水之间似是已占得上风。
吕朝云再次靠在顾仪耳边,悄声说道:“这是游散仙安德玄,江湖上不出世的高人,只因行踪难寻,整日只为逍遥快活,饮酒作乐,得了个散仙的雅号,武功深不可测。”
顾仪点头道:“确实高人,这些兵刃顾仪甚至难以认全,这位安德玄前辈居然可以运用的如此自如,当真厉害,只是翠烟阁中之人似乎也只是徒有其表。”
吕朝云诧异地看着顾仪,问道:“何以见得徒有其表?”
顾仪指着院中之人说道:“你看,这个持长刀的人,这一招劈下被安前辈侧身躲开,若是继续向前追袭,就算不能伤到对手,也能用长刀刀柄砸中安前辈的武器,一旦形成缠斗,则对围攻大大有利,可他却收刀而回,再使一招横斩,虽说招式没错,却也太过死板,所学武功若不能融会贯通,只当作一招一式的套路使用,怕是难以获胜。”
吕朝云笑道:“顾公子点评甚是,但若人人都如顾公子所说,将学来的招式拆解开来,随意施用,这世间武功也就不存在高低之别了。”
顾仪思索一番,点头称是,这一番交战下来,翠烟阁人众已有一半人倒在地上,另一半手中兵刃也多半被夺走,见势不妙,郑通示意手下拖住对手,自己大步来到院中西侧,把手中勾剑架在被捆的五岁小儿身上,说道:“安德玄,立即罢手,否则我立取此首级!”
那边安德玄手一翻,一把钢鞭打在最后一个站着的翠烟阁人身上,其人立扑。见郑通以人质相威胁,便把手中的钢鞭和孤拐仍在地上,双手高举说道:“好!我罢手!”
郑通说道:“今日翠烟阁栽在阁下手里,我们认了,现在只要你放我离开,我便不伤此人!退后!否则我就动手了!”
安德玄笑了起来,说道:“翠烟阁竟是如此卑鄙,以一个孩童性命要挟我,好,好,好,今日我不会和你动手,但你也走不出这个院子。”
“你待如何?”郑通挟着小孩说道,他自付即便安德玄武功再高,想要抢上五步救下这个孩童,显然是不可能的,没有谁能在他反应过来之前救人。
想到这里他也有了底气,却不想安德玄对着他的头顶上说道:“树上小友可愿相助?”
郑通忙抬头向上看,一个身影从树上一跃而下,一道银光向自己射来,他正待举勾去勾那把剑,一把精钢折扇后发先至,铛地砸在勾剑上,震得郑通手臂发麻,原来吕朝云恐顾仪莽撞跳下有失,把腰间顾仪所赠折扇当作暗器打出,不想收效甚好,倏忽之间,顾仪手中长剑已架在郑通脖颈上。
安德玄大笑起来,笑声悠远绵长,在这竹林谷中回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