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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登科被那飞溅的鲜血晃了眼睛,手劲一松,季嵩年立马挣脱开去,张嘴就要咬人。
只可惜,还没碰着吴苍龙的袖子,就被一道气劲猛然震开。
“小年!”
贾登科疾呼一声,一把将人拉住,转身护在身下。
几乎同时,吴苍龙再次举剑。
“师兄!”
断喝一声,险些被徐清风削去半边臂膀的问道境修士一个箭步窜上来,侧身将人按下。
吴苍龙大力一挣,转过头,疯狗般咆哮道:“闪开!”
那位也是个不怕事的,迎着他的目光,沉声劝诫道:“师兄,稚子无辜……”
“呵呵!”冷笑一声,吴苍龙对他的话不仅嗤之以鼻,更刻薄道,“藏污纳垢之地,能教出什么好东西?”
一群不是什么好东西的尸王谷弟子带着刻骨的恨意,恶狠狠地瞪向他。
贾登科埋着头,后槽牙嘎吱嘎吱直响,只管把乱蹬乱踢的小家伙紧紧箍在怀中,由他咬着自己的胳膊不撒口。
吴苍龙戾气缠身,问道境修士却并未就此退却,而是抓着他的手,寸步不让地问:“师兄若不问因由,便大开杀戒,与那魔道中人有何区别?”
吴苍龙脸色一沉,不说话了。
先前折了飞剑的那名问道境修士踉跄着近前几步,低声劝慰道:“师兄,我天一门向来恪守正道,修身自持,如此行径断不可为。掌门师兄,您三思!”
一众弟子亦齐声道:“请掌门三思。”
身为一派执掌,职责在身,容不得他肆意妄为。
冷哼一声,吴苍龙敛去金光,愤然背过身去。
两名问道境修士相视一眼,年长一些的那位深吸口气,单手扶了扶受伤的臂膀,转身对白铁成道:“冤有头、债有主,我天一门绝非无道魔类。此事若是那贼人一人所为,只要你说出他的下落,交还老祖法身,我天一门定不会赶尽杀绝。”
白铁成将头撇向一边,慢慢合上了眼睛。
事到如今,不管是沈南城,还是他们口中所谓的“老祖法身”,其下落,他一概不知。纵是想说,也无话可说。
徐清风接过话头,忍着白发人送黑发人的锥心之痛,极其艰难道:“你们要找的人,是我门下大弟子。他铸下大错,皆因我管教不善,与人无尤。你拿我回去,要杀要剐,绝无怨言。只是……”
将一丝软弱收敛起来,他正了正颜色,不卑不亢道:“天一乃名门正派,还望尊驾不要牵累无辜才好。”
“师……”
“闭嘴!”
弟子刚刚开口,徐清风便勃然大怒。激动之下,扯到伤口,连着咳了好几口血。
那般光风霁月的人,顷刻间,便已如风烛残年。
一众弟子心如刀绞,林三三更是将掌心都掐出了血。
问道境修士却不管那些,只淡然道:“我说过,天一门不会滥杀无辜。但你们以炼尸入道,行事偏颇。纵然死罪可免,活罪却难饶。所有天元境修士,必须废去修为,先天境封印丹田,终身不得再涉修行。”
也就是说,他虽然不想杀人,却是铁了心,要绝尸王谷这一脉。
徐清风惨然一笑,心中只觉无尽悲凉。
就在此时,一声叹息自众人耳边飘忽而过。
某种难以言喻的感觉悄然袭来,所有人的心脏都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了一把,压抑得喘不上气来。
独自缩在墙角,完全没有任何存在感的老伯站起身来。拖着一条瘸腿,“沙沙”地走了一步。
刹那间,风云骤变。
周遭灵气如龙卷风般涌入他体内,夜空星月隐匿,乌云聚拢。
堪称恐怖的狂风中,老伯稳如泰山。每走一步,干瘪的身体便饱满一分,腿脚也更利落一分,天上的浓云也随之加重一分。
短短九步,年逾古稀,枯瘦如柴的老伯赫然变成一个二十岁左右,白皙俊俏的年轻人。窄小的衣服箍在他身上,手腕、脚踝都露出一截,说不出的滑稽,更有一种说不出的惊悚。
浓云当空,一线灰光投映而下。
天,仿佛裂开了一条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