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爷您去哪里呢,”
原来是前几日看到的那个大些的娃儿,现今面前摆放着一个破瓷碗,看样子还在乞讨中。
他的身侧老老实实的坐着三个娃儿,其中那日看到的两个男娃,一个没见过的女娃。
最大的这个其实也就是七八岁,其他的三个娃儿四五岁的模样,此时都是用好奇的眼神看着他,大约已经将他忘了。
只有这个七八岁的娃儿笑眯眯的扯着他的裤腿,显然他记住了秦臻石。
‘小娃儿,军爷今日可是没带银钱,’
秦臻石也是笑眯眯的。
不过,今次他真的没打算再施舍,他不可能永远这般施舍下去,早点断了这个娃儿的念想,好事不可能永远有。
‘军爷,小的不是向您乞讨,而是俺家三娘说了,见到你后要给你磕头谢恩呢,您给的银子三娘给两个哥哥买了两身衣物,也好让他们出去有身衣服穿,小虎谢谢您了,’
小虎立即趴在地上叩头。
其他的三个娃儿咔吧着眼睛看着,接着也跟着小虎一同叩首。
秦臻石一把拉住了小虎笑道,
“好了,已然谢过了,再磕头某岂不是还得给你拿钱,”
秦臻石调侃道。
“真的吗,小虎再给你磕头,”
小虎眨巴着眼睛就要再叩首。
秦臻石这个无语,这小混蛋却是一个滚刀肉。
“小虎起来,再这般无赖,打折你的狗腿,”
一个女声斥道。
小虎听到这声,身子一抖,麻利的起身,嗯,这个小混蛋还是有怕的。
秦臻石转身一看,只见那日爽利的三娘走了过来。
三娘衣衫上打着补丁,却还算干净,梳理着高髻,待得近前使了一个万福,
“见过恩公,”
秦臻石拱了拱手笑道,
“休提恩公,当不起,只是一点小小心意罢了,”
几钱银子而已,秦臻石不认为当得起恩公这两个字。
“恩公过谦了,那一日恩公赏了后,其他的有些路人也随着恩公施舍了一些银钱,总是让娃儿们吃了一顿好饭,还有余钱扯了一些棉布,好让他们的两个哥哥可以避体,可以出去码头寻个活计,多谢恩公,”
三娘再次施礼。
‘好,某受了这一礼,休要多礼了,’
秦臻石笑着爽利的受了这一礼,他对这个小女子的印象很好,不管怎么样,在这个乱世里还能守住底线的都是不错的人。
“恩公也休要怪他们顽劣,他们在辽东老家都是家中疼爱的娃儿,只是到了这里父母故去,无人看顾,每日里不知道能不能熬到明日,也看着奴辛苦,这才做了些丑事,”
女子如此说着,几个娃儿围拢过来紧紧依偎着她,那个女娃抱着她的腿,很显然她就是他们的依靠。
就连那个颇为顽劣的小虎也低头站在她身边,十分听话的小模样。
“小娘子是他们何人,可是亲族,”
秦臻石问道。
‘我等不是亲族,俺随着长兄,弟弟座船渡海难逃,长兄病去,如今俺带着弟弟过活,这些娃儿的父母都已经故去,无人照料,俺和弟弟带着他们过活,’
三娘笑笑道。
“失敬失敬,三娘高义,”
秦臻石肃容拱手道。
最为晦暗的时候总能见到人性光辉,也许三娘这样的人存在,才是人类存在下去的理由,秦臻石对这样的人只有敬服。
“倒也没什么,也是他们让奴家可以活下去,否则对家乡和父母的思念让人熬不下去,”
三娘眸子里闪过痛楚,只是一闪而过,眸子看向几个娃儿柔情一片。
秦臻石一瞬间感到胸中憋闷,他面前就是辽东惨绝人寰的缩影,不亲眼看到无法想象那是怎样的人间惨剧,真正的国殇。
“你等如今住在哪里,”
“俺们都住在码头东边山岗下,那里有千百个窝棚,”
三娘指了指东边。
秦臻石知道那里,那就是大明版的登州难民营,脏乱差,而且每日里死几个人寻常事。
“恩公也晓得那里,乱的紧,登州人都烦了俺们,其实俺们在辽东都有自己的田亩度日的,只是天杀的建奴杀了俺们的亲人,抢了俺们的一切,让俺们没羞没臊的乞讨,偷盗,”
三娘提及此事,脸上有些羞惭,眼中含泪辩解道。
秦臻石点了点头,他不是如今的明人,他很清楚,当生活秩序完全崩溃后世界将会变得如何疯狂,想想后世世界各地的难民营就知道了,偷盗,抢夺,贩、毒,卖银肆虐,这里的一切没有丝毫意外。
“辽民是不是在登州到处乞讨,”
秦臻石问道。
‘却是,实在是活计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