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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梦雪

于1997年12月7日晚

雷晓波有些纳闷，为何大半年都没有赵文龙的消息，中间曾经写了两封信给他，也没回音。这小子下连后，就像失踪了一样，难不成在警卫连是高度保密工作，想想也是，在北京，保护某位首长的安全的确是他们平时核心的工作，可不管如何，至少也有个信啊！

有一次，他还专门问过家里，母亲说九月份的时候赵文龙给大姨家写过信，很短，大概意思是说平时很忙，好像被抽出去执行任务去了。雷晓波暗自笑道，赵文龙这小子应该这么折腾他，不然在部队待久了，说不定哪天又跟部队大院某位千金小姐好上了。

一提千金小姐，雷晓波便想起了队里的足球队长刘洋，一个粗犷豪爽的东北大小伙，满口纯正的东北话。他和刘洋刚开始并不是很熟，虽然平时一个队，但刘洋在二连，和他在一起单独相处的时间并不多。那次夺冠后，队里在食堂专门开了小灶为足球队庆功。期间，雷晓波与刘洋相互敬酒时，不想聊到一块了。刘洋跟他说了很多部队里的八卦，其中提到最多的便是在实习期间某某连长是军里谁谁谁的女婿。雷晓波当时就说这跟你刘洋有什么关系？结果刘洋一幅神秘兮兮的样子，说：“可以效仿啊，以后到部队，说不准哪个领导家的女儿就看上他了，那工作开展起来肯定如鱼得水！”

雷晓波无奈地笑道：“好你个刘洋，心思还蛮不少，搞那些旁门左道干吗？再说，感情能跟工作交换吗？”

刘洋一幅生气的样子，说：“别跟我扯那些犊子，真要有机会的话，估计你还不一定抓得住，别看你成绩好，追女孩的话谁厉害还不知道呢？”

雷晓波也没再说什么，他认为刘洋有如此的想法很正常，现实生活中像他这样的人并不在少数，至少在自己的老家就有很多。英国作家萨克雷的代表作《名利场》不就是一场为追求人生的各种名利而上演的一幅精彩的世俗画像吗？有人说，在名利场中追求虚名浮利时，随时都有隐藏的增加成本的危机，或是真情，或是青春，或是做人的尊严，有时候，甚至会无力承受自己为之付出的代价。

雷晓波觉得，真正的名利场是没有赢家的。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全都凭借着地位、权势、财富串连起来。在这个名与利编织起来的大网中，没有人能幸免于害，没有人总是能一帆风顺，称心如意。费尽心机争夺倾轧，到头来终是一场空，即使暂时如愿以偿，也未必能获得真正的幸福快乐。正如小说结尾说的那样，“浮名浮利，一切虚空！我们这些人里面谁是真正快活的？谁是称心如意的？就算当时遂了心愿，过后还不是照样不满意？”

不过，令他后来没想到的是，赵文龙还真就在部队被一个领导家的女儿看中了，当然这是后话。

朱元章有一段时间天天回寝室跟其他人说院里的机房开放了，还很得意地说自己刚申请了一个账号，专门用来聊天的。雷晓波问他平时这么学习训练这么忙，哪有什么机会聊天？跟谁聊天？怎么聊天？

朱元章笑他有些落伍了，这学期不是开了一门计算机基础课程吗？队里现在晚自习又实行“三定三不定”政策嘛，正好有机会到机会学习学习电脑，顺便还能在网上泡个妹妹！

雷晓波一下子想起来了，从大二开始，队长张志强为了提高全队的学习效率，率先在全院进行晚自习开放试点，并对学员的“三定三不定”政策，“三定”即“定人，定时，定点”，“三不定”即“具体地点不定，具体人员不定，学习内容不定”。看似有些拗口，其实就是针对每名学员开展个性化学习，具体实施时采用晚饭后值班员将晚自习开放的几个地点明确，如实验室、教室、图书馆、机房、学习俱乐部等，每人根据自己的兴趣爱好，选择当晚要去的地方，最后值班员统计汇总，并明确每个地方的负责人。其实“定人”中也包括了“不定人”的意思，即队里不规定某个人具体去哪个地方，这叫“不定人”，而一旦自己选择某个地点，则代表他本人已经确定当晚的学习地方。“定点”和“不定点”也是这个意思。

为了防止出现个别人钻空子，队里还明确规定一旦检查组发现某个人不在自己预定时间地点内，或者私自做违反纪律的事情，查到一起严肃处理一起，而且还要取消本人整个学期的晚自习开放资格。

雷晓波问朱元章：“你朱三太子晚自习难道不干正事，跑出去和别人聊天？快点老实交代，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朱元章一惊，心想这下坏了，他雷晓波是指导员啊，要是捅到队里，自己还不得被队长骂死！

“指导员，我主要是学习，偶尔……偶尔聊聊，没占多长时间！再说，你看我好歹也是太子……”

还没等朱元章说完，雷晓波便笑着打断了他：“太子哪有你这怂样滴，聊就聊了呗！那么紧张干嘛！不过，你们咋聊的？说来听听！”

经过朱元章一番眉飞色舞的解释，雷晓波这才明白原来学院的机房早已接入互联网，每天晚上七点半至九点十分，为对外开放时间。一些学员在机房办公室注册了一个可以上网的账号，然后利用这个账号连接互联网。至于聊天，主要是上网后，注册登录到国内一所著名大学开办的“红蜻蜓聊天室”。这个聊天室当时在全国非常火爆，在线人数每天都是成千上万，要是晚一点根本登录不进去。

后来，雷晓波经过一番摸查才发现自己的确有些落伍了，网络聊天已经成为那个年代的时髦。他也很纳闷，这样一种在虚拟世界，甚至都不知道对方是男是女，是猫是狗的聊天方式，为什么还有那么多人乐此不彼呢？或许是因为人们在现实生活中背负了太重的压力，他们需要放松，需要倾诉，需要有人分担他的痛苦与失败，从无牵无挂的聊天中寻找发泄或者是倾诉的对象而已吧。

不过，他也警告朱元章，尽量少接触这些虚拟的东西，毕竟牵扯学习精力，还有，不要动不动就暴露自己是军人，本身身份就比较特殊，还是多拿电脑学点其他有用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