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祖祖辈辈啊,都是往下亲,父母对孩子不管有多难,都能克服;反过来,这孩子对父母,稍微有一点难,那就谁家都克服不了。”她接着说到。
然后她便接着讲了她家的事。她家男人以前很能吃苦,挣了一些钱。她男人本来眼睛就不太好,后来做工又伤了眼,一来而去染了病就去世了。她男人去世前给家里留下了一小袋银元,他知道光凭这些钱难以养活他们孤儿寡母,便嘱咐媳妇,如果过不下去,就再找一个能养活他们的人嫁了,一定要带着孩子们好好活着。
她男人去世后,瞎三奶奶从没动过再嫁的心思,不管日子多苦多难,就那样一个人带着三个儿子,咬紧牙关,紧紧巴巴过日子,硬是把三个孩子拉扯大,让他们上了学,给他们都说上了媳妇,成了家。
“那时候,家里天天杵着三个人高马大的大小伙子,我能不着急吗?我又不能天天出去哭穷,那样还有谁家姑娘肯嫁给他们?我只能打肿脸充胖子,跟媒人说,他爹留下了银元,嫁到我家受不了罪,就这样才好不容易给他们成了家,我寻思,他们长大了就会理解我的,可是......”她啜泣着说不下去了。白苏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就那样静静地听着。
瞎三奶奶擦干了眼里的泪,平复了一下情绪,接着说:“老三上高中那年,家里一分钱没有,我甚至偷着去卖血,这么多年,我们孤儿寡母吃得、穿的、用的,他们上学、说媳妇,哪一块儿不得花钱,光靠他爹留下的哪儿够啊,可是孩子们都不说这些,现在天天逼着我要银元,一直就过不了这股劲儿。”
“您跟他们说过这些吗?他们都成家立业很多年,应该能理解的。”白苏建议道。
“说了,没用,我私底下跟三个儿子都说过,谁也听不进去,都说是我的借口。”她伤心地说:“不怕你笑话,人家高洪宝兄弟俩无儿无女,还有国家管,可是我有三个儿子,临到老了却没人管。”她的泪又流下来了。
白苏从口袋里掏出纸巾,帮她擦了泪,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跟你说说话,我这心里就舒服多了,这些话,我又不能出去说,说出去不得让人笑话,我现在,其实也不盼着他们对我怎么好,我只盼着他们弟兄三家和和气气的,他们好了,我怎么着都行。”她说完又拉住白苏的手:“闺女,你以后少接济我一点,我人老了,好的赖的,随便吃一口就行,赶什么时候,咽了这口气,就不用麻烦大家伙儿了。”
“奶奶,你都瞎想什么呢?我给你送饭,也不是专门为你做的,你也知道,我一个人稍微一做就吃不完,大家分着吃了,我就能做新的饭了,您就当帮我忙呢,别觉得不好意思。”白苏知道她是个要强的人,不愿亏欠别人,尽量打消她被人关照的感觉。
白苏又安慰了她几句,见她已经不再流泪,便回村委会了。白苏回去后,一直惦记着瞎三奶奶家那昏暗的灯。她托慕白从县城捎回来一个五瓦的节能灯泡,并请慕白帮忙给瞎三奶奶家换上。新灯泡既能节能省电,屋子里又亮堂,瞎三奶奶又是开心又是感激,不住地夸白苏心细人好。
从瞎三奶奶家出来,慕白调侃她:“小黑,你现在都快成村里人的叮当猫了,大家对你评价很高呢!”
“你才小黑呢!不过后面两句我喜欢听,我希望自己有朝一日能变成村里人的叮当猫,帮助实现大家的愿望。”白苏听到村里人对自己的认可,心里美滋滋的,同时她心里也非常清楚,自己真的晒黑了好多。女孩儿们信奉“三月不防晒,四月徒悲伤,五月斑上来”她才想起夏天就要到了,她还没有买防晒霜,还没有做好防晒的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