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顿了一会儿之后,蕾蕾又开口问道:“老爸对这些事说什么了吗?”
杨慧摇了摇头:“你爸能说什么?他只会装聋作哑。”
“你把这些事都和他说了吗?”蕾蕾继续追问道。
“说了,怎么没说?可你爸对他是言听计从的,我能有什么办法?这次造房子期间,为了这些事我没少和他吵架。可你看看,有什么用?到底还是让他占了不少便宜去。”
“老爸为什么要这样啊?难道他看不出那边明摆着就是在算计我们吗?我们为什么要做冤大头啊?我们家又不欠他们家的,干嘛要这么迁就着他们呢?”
“这有那么难懂吗?谁让人家生的是儿子,你是女儿呢?他们可都指着那边传宗接代呐!”
“不会吧?这都什么年代了?怎么还会有这种封建思想呢?无论男孩还是女孩血脉里流淌着的都是相同的基因,都是施家的一分子,在法律上是拥有平等继承权的。再说了,现在比男孩出色、比男孩有出息的女孩比比皆是,怎么可以因为是男孩就处处袒护包庇呢?”
“你别不信。你现在也大了,自己有眼睛,有耳朵,有脑子,可以自己去看,去听,去分析我说的到底是不是事实。”
母女二人正说着话的时候,施大国骑着自行车满载而归。一直在屋里待着的施老太太听见儿子回来的动静后,从自己屋内走出,来到了施大国的房子内,开始着手帮着做点家务。随后不久,施家三姐妹也陆续到来,施小国夫妇带着小宝也上完香回到了家中,众人于是忙着为明天的家宴开始做准备。杨慧和蕾蕾见人多了起来,便也止住了话头。
即便如此,好心情也没有要眷顾蕾蕾的意思。那年春节里,给蕾蕾添堵的人和事远不止这一件。
按照惯例,每到逢年过节的时候,施家都是要摆上供桌,祭奠一下先人的。初二这天上午也不例外,众人准备下祭奠要用的饭食、酒水和香纸后,便摆上了供桌。这时,施家的众小辈尚未到来,蕾蕾在屋内屋外地转悠着,寻找着帮忙打下手的活儿。
正在供桌前准备烧纸的施大妹见到了从屋外走进来的蕾蕾,便叫住了她。
“供桌上,香炉旁的打火机看到没?”施大妹问道。
蕾蕾回头看了一眼,然后冲施大妹点了点头。
“你帮姑姑拿过来吧!我够不到。”
蕾蕾依言而行,打算伸手去拿打火机。但眼前有一个问题难住了她,在她的面前,她和供桌间还隔着一段距离,而这段距离中,横梗着三个破旧的铁桶,这些铁桶是用来烧纸钱的。
有过小时候被训的经历,“供桌是不能碰”的意识在蕾蕾的脑海中根深蒂固。可如果不在供桌上借一把力,单凭自己弯腰伸手去够,恐怕整个人会失去重心,最后一头栽到在供桌上,这比手撑供桌来得更为严重,肯定会被施大妹训的。来不及细想,蕾蕾做出了当下她唯一能做的选择。她迅速伸出左脚,向前迈了一步,跨过铁桶,拿起供桌上的打火机,然后收回脚,侧身将打火机递到施大妹跟前。
正在这时,身旁传来了施大妹的厉呵之声:“这个桶是用来烧纸的,你怎么可以跨呢?”
蕾蕾又懵了。什么?难道连铁桶也是不能垮的吗?可桶是空的呀?里面还没放东西呢?更没有烧纸,怎么就不能跨呢?如果不跨过这一排铁桶的话,根本就不可能够得着打火机呀?她不正是因为这样才够不到打火机的吗?明知道只有这样才能取到打火机,在拿之前,她为什么不提醒一下不要跨铁桶呢?知道不能跨铁桶的话,我肯定会去别的地方给她拿一只打火机来的。如今,这铁桶也跨了,打火机也拿了,又来责难,到底想怎样啊?
蕾蕾原本还想为自己争辩几句,可回头一看,施大妹正低着头忙着在各个铁桶里装纸钱。她转念一想,还是算了,和她争辩又有什么用?难道还指望施大妹这个做长辈的人来向她这个晚辈赔礼道歉吗?蕾蕾少不得只能受点委屈,忍耐下这口气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