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大国抱着蕾蕾,拎着沉重的挎包,跑起来有些吃力。好在,他们本身就排在队伍的前列,即使跑得比别人慢些,上了车后还是能及时找到一个靠前的好位置。刚才在等车的时候,施大国就告诉过蕾蕾“坐长途车最好选靠前部的座位,这样不容易晕车”。
坐下后,蕾蕾发现车上的人不多,且人人都有位子。但接下来的一刻,她立即看到又有一波人朝着这辆车狂奔而来。人群争先恐后向车厢涌来,人数要多于蕾蕾他们这一波。先到车上的人迅速占据了仅剩的几个位置不佳的座位——位于车厢中部的,因形状酷似香蕉而得名的“香蕉座”——后到的人只能站着。
蕾蕾发现这波人中有好些个有点眼熟,是刚才排队时站在他们旁边一溜过道上的人。既然是搭乘同一辆车,为什么要分成两溜队伍呢?已经坐下来的施大国,这下有耐心好好给女儿解释解释了。他告诉蕾蕾,之所分成两溜队伍,是因为其中一溜是“座队”,另外一溜是“站队”。这是长途车特有的安排。所谓“站队”、“座队”是根据上车后有没有座来分的。“站队”顾名思义,就是上车后只有站着的份,而“座队”一般是为了照顾那些体力不好的老人和小孩而设置的,保证这些人在漫长的乘车过程中能有个舒适的座位,而不必忍受长时间站立所带来的煎熬。所以,“座队”的人通常会先于“站队”的人放行上车。但由于每辆车上的座位数量有限,“座队”的通行量较小,有些人往往需要等上两三趟车——班车间隔一般为半小时,若遇上堵车或是线路更长的班次则需等上更长时间——才可能上车。而“站队”因为没有人数限制,通行量大,基本上排队的人都能上得了当次的车。
以往,施大国都是排在“站队”的,这次因为带着蕾蕾的关系,所以选择了“座队”。好在他是算准了时间的,父女二人并没有在等车上浪费太多时间。
车子启动后又开行了半个多小时,施大国终于带着蕾蕾下了车。
“我们到了吗?”
“快了,等下取完自行车,咱们再骑一段路就到了。”
“还要骑车啊?”蕾蕾又有些不满了,“可自行车在哪儿呢?”蕾蕾四下望了望,除了农田外并没有看到任何类似于自行车停放点的建筑物。
施大国带着蕾蕾又走了五六分钟的路,来到了离车站不远处的一家乡办工厂的大门口。他与看门的门卫热络地打过招呼后,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了一包烟,抽出了其中的一根,递给了对方。施大国平时不抽烟,自然不会有随身携带香烟的习惯,这是有备而来的。但不知情的蕾蕾望着施大国如变戏法般地掏出香烟感觉很神奇,惊讶地睁大了眼睛看着这一切。
施大国与看门人又嘻哈了几句后,便径直走进了工厂内,不久就在厂房边的一处停车点内熟门熟路地找到了自己寄放于此的自行车,也是一辆“二八大铁驴”。在自行车后部的置物架上捆扎好挎包后,施大国又将蕾蕾安置在前部的横档上。与市区那辆自行车不同的是,这辆车的横档上没有放置适合蕾蕾坐的座椅,她只能侧着身子直接坐在横档上,时间久了屁股难免有些不适。
正当施大国推着自行车向厂外走去时,一声“大哥”唤住了他。叫他的是施大国的三妹施小妹,齐耳的短发,中等的个头。她和丈夫两人都是这家工厂的工人,而刚才和施大国热络打招呼的门卫则是施小妹丈夫的一位远房亲戚。难怪施大国可以这么轻易地就在车站附近找到一处停车点,还是有人看管绝不会丢车的免费停车库,原来都是托熟人的福。
施小妹走近后看到蕾蕾显得既惊讶又惊喜:“蕾蕾也来啦!”
“姑姑好。”蕾蕾乖巧地打着招呼。
“周末你怎么在厂里?”这是施大国在问施小妹。
“有一批货要赶工。”
“根宝也在加班?”根宝是施小妹的丈夫,施大国的妹夫。
“嗯,我们俩一块儿。”
“小云一个人在家?”小云是施小妹的女儿。
“没有,我婆婆带着。”
“哦。”
结束了一连串简单的问答后,施大国点了点头,不再做声。
“哦,对了,这是妈这次报销来的医药费,本来我打算今天给她送去的,可惜厂子里要加班,去不了了。大哥,你把这钱和病例单子一块带给妈吧!”施小妹说着从外衣口袋里掏出一个牛皮纸信封,并递到了施大国的手中。显然,她有备而来,专程在这儿等着施大国到来,好将一直揣在兜内的物品交给施大国。
施大国略带疑惑地看了看她,尚未及开口,施小妹抬腕看了看手表,紧接着说道:“快点回家吧!妈估计该等急了。”
和施小妹分手后,施大国载着蕾蕾又骑行了一刻钟左右才回到家。这时距离他们离开市区的家已有四个多小时。这趟行程还算比较顺利,后来蕾蕾赶上过一次更糟心的回乡路。那次,他们在半路上遇上车辆爆胎,这一趟行程足足花掉了他们六个多小时。
乡下老家和半年前蕾蕾来时没什么区别,硬要说不同,就是人没那么多人了,还有就是屋前的庄稼地里不是光秃秃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