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江僵硬的走回医院,医院门口十步开外仍能嗅到浓浓的血腥味,门口墙角的青苔被血染红,她出门的时候那里还是绿的,此刻门口空荡荡的没有一个人,就连门卫也不在值班,似乎医院在她离开不久后发生过血洗事件。
她一路恍惚的回到办公室,屁股下的板凳还没焐热,就听闻她离开没一会党卫队的人冲进来杀死了那个刚刚被抢救回来的女生,当时参与救援的医生也受到处罚,他们在医院的门口就地处决了部分反抗者,以此回应流窜在外的反抗者,震慑人们不准救援窝藏反抗者。
问题在于人们反抗的意志会被镇压下去吗?答案是永远不会。
听说这些以后苏江不安的起身又去洗澡,皮肤被她挫的通红也不自知,只是反复的确认自己身上有没有什么味道,死亡如此接近。
她倒在床上,整晚梦魇,她想如果自己当时克制住了自己坚决不踏进那个小巷子,就不会认识那个女生,就不会参与救援,更不会因为她的死而感到难受,为什么那个女生的死,会让她如此难受?
第二天她打起精神,今天的医院没有什么好忙碌的,因为伤兵在昨晚死的差不多,苏江记得昨天曾试图挽救自己的主刀医生,打听到他的办公室后,带着一些点心去向他道谢。
阳光明媚,那位主刀医师正凝视着办公桌上黄色的花,那花像一只正在振翅的蝴蝶。
苏江敲了敲门:“你好”
那位主刀医生听到响声回过神来,他记得这个站在门口的女生:“你回来了啊”
“对,我想谢谢你昨天…”
“不必了,我其实谁也没有救下来”他深深的叹息一口气有些无奈。
苏江沉默,这样的气氛下她说不出什么客套的话,那个主刀医生似乎也没有应付客套的心情,他面前黄花迎风摇摆。
“三色董露天栽种比室内栽种要好”苏江道。
“你知道?”主刀医生有些诧异的问。
“我在波兰生活了快一年,怎么会连波兰国花的习性都不知道呢?”
“那你知道它的花语吗?”
“不知道”
“思念,喜忧参半,沉默不语,无条件的爱”
苏江点头,她觉得这个人有故事,战乱下谁还没个故事呢?她不知道说什么。
“中国姑娘,坐吧,喝什么?”主刀医生似乎已经调整好心情。
“水,热水”这个时候她想喝点暖和的东西,但西方人不喝热水,所以苏江加上补充。
他到了杯热水给她,见她状态像是有些迷茫:“你似乎很感慨”
“毕竟我刚刚虎口逃生”苏江笑的无奈。
主刀医生看向外面的阳光:“不知道那个被带走的犹太女孩将会面对什么样的命运”
“我听说是去治疗疫情,具体我也不清楚”苏江将昨天听到的消息告之这位主刀,他得知情况后“嗯”了一声,便再无接话,办公室陷入沉默。
“我想问你一个问题”苏江打破沉默。
“你问”
这个问题困扰了她一天,苏江很想知道:“是什么支撑着你在枪口下没有停止缝合?依然坚持手术?”
边境遇袭的那个晚上她也站在手术台上,她虽然站在手术台上,但她无时不刻都在想着撤退去防空洞,只是碍于当时没有医护人员主动撤退,所以她不好意思离开手术台。
可昨天的那个情况,当时所有人都在死亡面前停手,唯独他没有停下,那顶风作案的行为在那群疯子面前应该就是找死。
男人看着年轻的她笑了笑:“如果我知道答案,我想我一定会告诉你,但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如果当时我停下来,那么那个女孩就死定了,虽然她最后还是没能活下来,但是她不是死在我手上”
“您是一个称职的医生”
“不,我只是做了我该做的”
“怎么称呼您?”
“叫我亚尼吧”
阳光照在他们的身上,医院一切如旧,但又不同,医院自从经历过那晚的事情后所有人都谨慎沉默了不少,对于苏江而言在这里的生活少了安娜,令她有些不适应,以前总有睡前的茶话会现在她的身旁再也没有人唠叨,食堂排队打饭永远只有自己一个人,并不是说她人缘不好,只是如今的医院似乎谁也不敢和谁有过深的交际。
医院里所有的人都变的话少,再也没有之前的鲜活,就连夜班的八卦都少很多。
苏江又去看了售票处的票价,这次票价已经高到她远不能承受的范围,她丧气的走在回医院的路上,经过华沙的警局,看到里面排着很长的队伍,好像都是犹太人,她不清楚里面在干嘛,现在的时间是犹太人活动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