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
路依凝听着耳边破门而入的声音,眼底闪过一丝嘲讽之色。
她无视侍卫的询问,走到窗边,平静地注视着那莹白与赤红的两道光芒,目光微凝。
她缓缓举起右手,淡淡道:“吩咐下去”
慕酒酒与闻渊在夜空之中御剑而行。
此时夜风缓缓袭来,苍穹之中几颗疏星点缀,两个虽然没有说话,但慕酒酒看着此时的景色,心中有一种安宁之感。
这妖界的夜市也算是不错,御剑到繁华的街市,抬头往下望去,无数小摊依旧开张,照明灵珠点缀其间,热闹至极。
或许是吹了风的缘故,这时慕酒酒身边的戎露微微转醒,看到周围的环境内心顿时一震,差点没站稳一下子摔下去,还好慕酒酒连忙抓住了她。
戎露只感觉身上的伤口隐隐发痛,又感觉眼前的冷风吹得她一个激灵,紧紧地抱住她道:“这里是哪?快放我下去我要回去”
“姑娘,还做梦呢?你回去就活不下来了。”慕酒酒哄小孩子一般地摸摸她的头。
开玩笑,这可是她好不容易才从路依凝手中救出来的,实在不想再看她回去送死了。
听了她的话,戎露目光一动:“她可不敢动我,戎修那混我哥,我哥会为我报仇的。”
慕酒酒听到她对戎修脱口而出的称呼顿时一笑。又听她声音越来越语气像是没有底气的样子,开口道:“算了,我还不知道你的处境,我建议你还是不要回去了,你知道你身上的毒究竟是怎么回事儿吗?”
慕酒酒说出这话时,原本以为她会露出疑惑的样子,谁知道戎露却了然地低下头,突然沉默了起来。
她有些奇怪的望了她一眼,却发现对方的眼眶已经红了,平日里张扬肆意的神情从那脸上消失,竟然带了几分楚楚可怜的意味。
慕酒酒:“”
戎露声音有些哽咽,嗫嚅道:“我才不需要别人喜欢我呢,我一个人就可以了,而且我原本就不需要你们,我讨厌你们”
慕酒酒摇头,这简直是典型的傲娇小女孩言论。
戎露望着前方墨色的天空,感觉眼前的景色有些模糊。
她的父亲是一个妖界的小领主,后来机缘巧合下战胜了其他的领主,领地一下子扩张起来。但同时对方风流成性,因此他们便有无数个兄弟姐妹。
戎露自出生起便是最受父王宠爱的一个公主,在他们那片界域,几乎可以算是呼风唤雨的存在。戎露从小便和戎修不对付,他觉得她刁蛮无脑,她觉得他心机颇深,只是在父王面前伪装成一副忠厚的模样。
她虽然有些地方愚钝,但这件事情上也没有猜错。
自从父王临死前将权力交给戎修后,他杀掉了所有的兄弟姐妹,唯独留下戎露,也只是因为她身上有父王曾给予她的妖界令牌。若没有这东西,戎修的身份便名不正言不顺,想要成为妖王,还得到一些老古董的支持才行。
其实戎露并不知道自己现在在委屈什么。
戎修的确对他不好,她也知道这个名义上的哥哥曾给自己下毒,不过戎露也曾在他不得势的时候欺辱过他,给他下过绊子,可以说戎修当初过的不好,是有一份她的“功劳”在的。
戎修心机深沉,心胸狭窄,她也不是什么好人。
她给予他的令牌她常年用一种毒液浸染,她知道对方喜好权利,而且生性谨慎,拿到令牌后必定日夜带在身边。
这东西日积月累之下,对他的身体也会有一定影响。
其实有时候想想,真没意思。
看似是亲人兄妹,实际上两人互不喜欢,各怀鬼胎彼此算计。
人心的冷暖不过如此罢了。
戎露之所以难过,是因为佐铭。
她承认自己有时候刁蛮无理,承认自己有时候自私自利,可是对他动了情,也是真的。
其实有时候让少女在一个恰当的年龄,喜欢上一个人,很简单。
当年戎修遇到一件棘手的事情,手下都无法解决,此时有人向他举荐了佐铭对方的家世很清白,父母都是一个小城的普通妖族,后来因为染了重疾无法救治而死。
她还记得与佐铭的第一次见面。
那是一个秋季,满天金黄的落叶落下,他正从戎修的大殿中走出。
此时空气已经较冷,可是他穿得很单薄,和妖界那些魁梧的汉子不同,他看起来很清瘦,整个人透露出一种说不清的气质。
她那时还不明白何谓心动,只知道自己那一瞬间,便移不开眼了。
戎露对佐铭的第一个印象,便是这是一个聪颖清贫、好看的少年。
妖界经常有流离失所之人,每日死在清晨的饥饿者不计其数,以前戎露对这些从不在意,可是偏偏听了他的遭遇后,对此唏嘘不已。
或许,他便是那个特别的人吧。
她喜欢欺负他,以这种独特的方式引起他的注意力。他总是默不作声的受着,每次想要刻意接近时,他总是有意避让。
后来她遇害,他救了她,过程就不必如何再提,其间惊险不已,可是她总是记得那双从黑暗里伸出来的修长的手。
她握住了。
很温暖。
宛如握住了全世界。
想到这里,戎露眼底也带了一丝光,眼底仿佛又出现那一日的情景。
回忆过后,现实跌撞而来。
她的心一点点的冷下去,似这迎面而来的寒风。
当初有多么爱,现在就有多么恨。
他对自己所说的话全是假的,包括他的身份,他的过往,或许这名字也不过是是他的化名罢了。
父王母后不在了,唯一的亲人哥哥如同仇人,自己所爱之人并不爱她,危难之时,无人愿帮她,却被一个只有几面之缘的人所救。
她这一生,何其荒唐。
慕酒酒看着此时泣不成声的戎露,想起最初见她时的张扬跋扈,顿时心中生出几分感慨来。
“你别哭了。”
她叹气,递给对方一张丝巾。
戎露哭了一会儿,喘息声逐渐止住,她望着慕酒酒,嘴唇微张,似要说些什么。
慕酒酒附耳靠近。
只听对方轻轻道:“我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