葵嬷嬷趁给角灯添油的空挡探了个头过去,此时厅内异常安静,谁也没说话。
正想多看会,却见周嬷嬷从里边出来了,手里拿着盆,盆里是殷红的血水。
“妹子,爷的伤势如何?”葵嬷嬷闪身拦住周嬷嬷,脸上谄着笑。
“没死,你放心。”周嬷嬷没好气道,“你有空在这里没规没矩的打听,还不如赶紧去把那几盏灯的灯油给添了。”
葵嬷嬷见死活是问不出来了,脸色瞬间垮下来,“以为自己是谁啊,不就是五房没人了,才提你做个管事嬷嬷吗?跟以前死做饭的还不是一样?手底下能管几个人!”
“那也比你好,听说二夫人又卖了两个洗扫婢女,老姐姐以后还干得动吗?”周嬷嬷可不是吃亏的主,说罢嘲讽一笑,倒了盆里血水转身进屋。
只余下葵嬷嬷恨恨的在原地瞪眼。
屋内,被砸了一椅子的万慎脸色苍白的躺在临时挪来的凉床上,粗短的眉皱成一个川字,唐氏在他身边不停抹泪。
“哭哭哭,就知道哭,我还没死呢!”他怒斥道。
唐氏吓得一哆嗦,愣愣的看着他,忘了哭泣,她没想到这个时候了,她的夫君不去怪打他的弟弟,反而当众怒斥她。
“五弟,你给三哥道个歉,三哥也心疼英姐儿,只是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大哥不在了,咱们万家不能再丢官,那刘郎中已经从户部调到吏部,说不得以后咱们还得找他帮忙。”万通在心里组织了许久的语言,终于鼓起勇气徐徐道来。
他神色哀戚,眉宇间有对侄女悲催命运的怜悯,却又无比冷血无情,似乎那个唤他四叔的姑娘是陌生人,不是血浓于水的亲侄女。
“是啊五弟,三弟和四弟的位置都已经被人顶了,而且都是世家子,咱们哪能斗得过?若能得刘郎中相助,三年后官复原职是有可能的。”万钧也帮腔。
官员丁忧后基本上都能官复原职,但也有从此一直被闲赋在家的,像万家这种情况,就有很大可能被闲赋在家。
“不是你们的亲女儿,你们不心疼,可你们有没有想过大哥!这个家没有大哥,你们能有现在的日子!?”万澈怒斥,丝毫没有道歉的意思。
“对,没有大哥,我们怎么能过上这种日子?!我是货真价实的进士,而你是什么?你只是个举人,没有大哥,你压根不可能有差干,但我不一样,没有大哥,也一样能做官!”
床上躺着的万慎激动得坐起来,指着弟弟鼻子,怒不可制的回击。
在大兴,举人是可以做官,但只能是七品以下的,进士直接封七品以上官衔。
“三哥,我记得你进京赶考那年,大哥托了十几个同窗照顾你,你一到京城,就有人照顾,什么事都是大哥托人给你打点,你只需安安心心科考,不用像别的考生那样为住处奔波,不用没头苍蝇般在京城到处碰壁,你难道都忘了吗?”
“我没忘!只要一除服,我上任后,立刻给他找个差事做。”他怒气冲冲的,指着万朝戎道。
万朝戎眼睛一亮,三叔说的是真的吗?
“这话你怎么说得出口!”万澈大吼。
温氏怕他太激动又打人,立刻拉住,但也只是堪堪拉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