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外邦来访,或是年尾岁末,著作局都很闲。闲到程孜隔三差五的不去衙署,专门在家督促程松和罗良读书。
“我去雅慧学堂了。”程松露出个灿烂的笑脸,“同窗有些旧书不要了,我给归拢到一起送过去。薛堂长留我下了盘棋,所以回来晚了。”
闻言,程孜神情一松,正色道:“嗯,这是好事,资助义学有利于你日后风评,说不定还能因此能获得上峰青睐。”
程松厌恶父亲终日给他灌输阿谀钻营那一套,每每提及,心里就腻烦的要命。他敛去唇畔笑意,沉声道:“阿耶,我还是个学生,哪里来的上峰?”
程孜甚为不屑的嘁一声,“你啊,比你表弟差的远呐。”
程孜的妹妹嫁给了常州的一户地主。原是和和美美的一大家,一场疫病死了个七七八八。程孜便将罗良带回都城抚养,和程松一起进学。程松比罗良大了一岁,两人都未及弱冠。
年纪越长,程松越觉得罗良和程孜才是父子。他俩自有一套为人处世的规章。总结起来就是伪善造作。程松不想学也看不惯。
“清高能当饭吃?”程孜竖起眉眼教训程松,“你要是风评不好,上峰能对你委以重任?学问再好有什么用?你不懂变通,若是与陛下奏对,还不得掉了脑袋?为人处世,你真得跟良儿多多学习。”
程松嘴上胡乱应着,挽起袖子打水洗手。
程孜跟在他身后,喋喋不休的说个没完。
“你啊你,就是块榆木疙瘩,怎么敲打都不开窍。就你这样的,日后如何能担当重任?”
“阿耶,孩儿福薄,高官厚禄还是留给别人去享吧。”程松撩水洗了把脸。
程孜叫他噎的够呛,“你长大了,翅膀硬了,我说不得你了,是吧?!”
倘若不是程孜整天念叨那套令人生厌的官场经,程松是非常想做官的。哪怕做一员小县的县令,也是代表一方百姓。若终日周旋在同寅之中,看上司眼色做事,还不如去街上摆摊卖字画。
程松讷讷不语,眼神里却是流露出万分不耐。
“舅父,舅母喊你们吃饭。”罗良笑眯眯的从屋里出来。程孜收了声,脸色也好看了些些。
罗良借机攀上程松肩头,嬉皮笑脸的说:“表哥,舅父也是为了你好,你干嘛惹他生气。”
程松扒拉开罗良的手,看都懒得看他,冷着脸进了屋。
晚饭是冷淘。
程林氏摆好碗筷,抬眼就见程孜板着脸,程松黑着脸,爷俩跟上辈子的仇人似得,谁也不理谁。
罗良在程松那儿碰了个软钉子,也不生气,笑呵呵的坐下吃饭。
程孜总是当着外甥的面教训儿子,程林氏心里腻味,嘴上又不能明说。按理说都是自家人,罗良又自小养在程家,应该十分亲近才是。可程林氏总是觉得罗良跟她差着一层。
这孩子,心眼太多。
程林氏瞅瞅闷声不吭的程松,忍不住为他说好话,“老爷,眼瞅着松儿就要进考场了,正是心里慌得没着没落的时候,您就少说两句吧。”
程孜面色愈发阴沉,没好声气的斥道:“慌什么慌?要是现在就慌的乱了章法,那干脆别考了。”
他对程林氏耍横,程松当然不愿意。
“阿娘您放心,我没事。”程松温声软语安抚程林氏。程孜冷哼一声,“慈母多败儿!”
程林氏的目光在程松和程孜之间来回转了转,悠悠叹了口气,不敢再多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