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姜妧坐在灯下核对账目。香玉忍不住劝道:“大娘子,快睡吧,等明儿个再看也不迟。”
姜妧揉揉眉心,“早点对完,早点了桩心思。”
挑着熏笼熏香的香梅接道:“大爷还没醒,大娘子睡也睡不踏实。”
馥郁的帐中香在屋子里弥漫开来,姜妧幽幽叹了口气。
香玉也不再多话,拿起绣了一半的鞋面穿针引线,“二爷送了一斛东珠来,说是让大娘子串门帘,婢觉着缀在鞋面正正好好。”
姜妧头也不抬,沉声道:“你拿主意吧。那么好的珠子别糟践了。”
香玉深以为然的点点头,“婢也是这么想的。”
*
水盈院
姜泳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于氏赶紧拿起莲蓬衣给姜泳披上,“仔细着凉。大伯病着,要是你也病了,可怎么好。”
姜泳大咧咧的笑了,“我这身子跟铁打的似得,哪能说病就病了?!”
于氏垂下眉眼,不无担忧的说:“井之,这回你可得在生意上用点心。我听说大人把商队的往来账目送到鎏华院,叫福儿帮忙核对呢。你好歹是姜家二爷,哪能让侄女给比下去?”
姜泳默了默,道:“福儿是大兄的女儿,她帮阿耶做事无可厚非。你别多嘴说那些有的没的,要是传到阿娘耳朵里,可不好听。我先从点滴做起,让阿娘知道我是真心实意想为姜家出力,时候久了就好了。”
于氏等姜泳说这番话,等了十几年,现在终于如愿以偿。
“井之,你千万别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一鼓作气才行啊!”
姜泳神情慎重,“知道了,明儿一早我就巡铺去。”
*
辛夷望着桁架上各色直裰,愁眉难舒。
阿甲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了,还得帮忙参详。宫里送来帖子,请辛夷明儿个去参加皇帝陛下举办的鹭振宴。
“郎君,竹青的好看,清雅,”
少年刚刚沐浴出来,黛色长丝袍随意裹在身上,露出两条漂亮的锁骨,黑发微湿垂在肩头,浓眉微蹙,摇摇头,道:“跟蚱蜢似得。”
“水色那件呢?”
辛夷还是摇头,“要是用青瓷酒器,就顺色了。”
“宝蓝不错。”
辛夷扁扁嘴,“颜色还成,回纹显得老气。”
阿甲有些泄气。他就是个小仆,跑前跑后的伺候郎君不算,还得给郎君挑选进宫的衣裳。压力真是蛮大的。
“绾色吧,绾色稳重。郎君您看,这上边绣着兰草,不俗气不乡气不老气。”
辛夷想了想,“行吧,就它吧。”
阿甲快手快脚的抽出绾色那件叠好,放在床边的锦凳上。又从柜里取出个蹙金绣香囊,放在衣裳上头。
辛夷给自己倒了杯热茶,慢慢吃着,状似不经意的问:“你把话送到了?”
“送到了。那阍人一听就变了脸色,急匆匆的去向主人回禀了。想来姜家定能早做防范,断不会叫贼人得手就是。”
辛夷满意的勾起唇角,“这趟差事办的不错。”
阿甲得了夸赞并没得意忘形,而是凑到辛夷跟前,低声道:“郎君,这次是为了救人,下次咱们真得离姜家大娘子远些。她那人邪性的很呢。”说着,猛然想起那个俏丽的婢女姐姐,语气有些和缓,“说不定郎君是要尚公主的,不好与商户家的娘子过从甚密。”
尚公主?
辛夷俊美的面容登时凛冽,沉声问道:“你听谁说的?”
阿甲挠挠后脑勺,声音小的不能再小,“没、没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