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天气一日热过一日,彩霞街上的人流也越来越旺。
未到天光大亮,笼饼摊上已经坐满了人。
辛夷和阿甲来的不早不晚正是时候,恰好空出两个空位。主仆俩坐下,要了三屉笼饼,两碗粥,再加一碟酱菜。
吃小摊不能讲究太多。遇到人多的时候就得搭着坐。一张四人桌除了辛夷主仆俩,还有一对健硕的胡人。三十岁上下,络腮胡,浓眉毛。俩人也不说话,只管一个接一个的往嘴里塞包子。
阿甲第一次和辛夷同桌而坐,局促的手都不知怎么摆好,一会儿放桌上,一会儿放膝头,忙忙活活一脑门子汗。辛夷晓得他忐忑,便故意说些闲话。
“你看那边的馄饨摊,围满了人,想来味道一定不错。”
阿甲嘴角一撇,“郎君,不是馄饨好吃,是馄饨西施好看。”
“馄饨西施?!”辛夷诧异。认真望望那边,馄饨西施正背对着他们,样貌如何看不清。单看背影却是窈窕婀娜。食客大多二三十岁,一边吃着碗里的馄饨,一边往她脸上瞟。既饱了眼福,又饱了口福。
辛夷哦了声,收回目光。
“郎君想吃馄饨,等晚上来。老张馄饨专做夜市。汤鲜味美,比那边的正宗。”说起吃,阿甲滔滔不绝。
辛夷笑着说了声好。
热腾腾的笼饼和大碗梗米粥上了桌,主仆俩都顾不上说话,专心吃饭。
同桌那俩人住了筷子,却并不急着走,叽里咕噜的商量事。初时声音很小,但见辛夷和阿甲连眼皮都不抬,就慢慢放开了。
“他倒是有眼色,一挑就挑中了永阳坊姜家。”
“这趟差事不轻松。姜家大娘子出来进去都有会武的跟着,稍有不慎,就得折!”
“你怕她怎的?她会武,咱们也会!女流之辈,能厉害到哪儿去。事儿办成了,分了钱,下半辈子享用不尽!要我说,这是美差。他又指明不留活口……那娇滴滴的小娘子,你不眼馋?”
“……”
“他之所以找上咱们,就是因为咱们是胡人,家在千里远,等事情了解咱就速速回去。以后再不踏足大秦半步。那些钱足够下半辈子逍遥快活了。”
“行!豁出去了。等今晚就给他回话,这活儿,咱们接了!”
“不过,三七分可不行。至少也得四六,五五最好。”
“他能干吗?”
“怎么不能?他光是负责打探消息。咱俩可是把脑袋拴在裤腰带上!一不小心就没命了。他只说自己姓孙,是常州人氏。具体怎样咱们一概不清。万一这事漏了底,他还不麻溜匿了?”
“……”
辛夷表面不动声色,心里却是翻江倒海。如果他没听错的话,那俩人意欲对姜家大娘子不利。
在南齐,有胡人为官。老长乐侯跟他们常有往来,辛夷也就跟着学了点胡人的家乡话。但他最擅长的是贵霜和吐蕃语。
辛夷将那俩歹人说言在脑子里过两遍,确定说的是姜家大娘子无疑。可具体的就听不大懂了。
皮薄馅大的羊肉笼饼顿时味同嚼蜡。
他俩就是动动嘴皮子说说而已。就算报官,他俩抵死不认也不能定罪。且此事还有幕后主使,若贸贸然打草惊蛇,就断了线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