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暗卫应声后,迅速策马呼啸而去。
陈硕亦写下字条拴于一只信鸽脚下,将其放飞空中,待信鸽向建康的方向飞远后,才转身离去。
而就在他刚离去不久,一只银光箭矢如流星般“嗖”地一下划过长空,紧接着便听到一声哀凄的鸽鸣。
一道白影从一棵参天古树上飞跃而下,正好将那只信鸽接到了手中。
“小郎,您射这只鸟干什么?这只鸟得罪你了?”一名老叟不解问道。
“瞎说什么,我这是在替天行道,阻他陈硕的道!”
老叟目瞪口呆。
白衣人说罢,将脸上的面具落下,如三月桃花般的唇瓣弯起,顿时林中群鸟乍散,叶落花合,无边草木都陷入难言的静寂之中。
……
乌衣巷自晋室南渡,王谢两大族定居在此,历经三百年岁月沉淀,遂成繁华鼎盛之地。
这里虽无金粉楼台、雕梁画栋般的奢靡,却是黛瓦清凌,门窗檐楣,回廊挂落,曲折曼回,占地十数顷的建筑鳞次栉比,在溱淮河南岸形成一片美不胜收的形胜之地。
此时,谢府大宅中正是宾客满盈,无数宝樱丰盖的牛马停歇在大院的耳房前,衣衫华丽的仆婢手执香鼎立于道路两旁,往来宾客穿梭如云。
与院外的鼓乐吹笙,人声鼎沸不同,谢府东侧的一处雅院之中,一众仆婢已是急急惶惶,有不少人跪倒在地。
“都已经过去这么多天了,阿陵怎么还没有回来,她若是有个三长两短,我……我怎么对得起父亲和祖父,对得起我谢家的列祖列宗,这场及笄之礼便是不办也罢。”
说话的正是谢家嫡长女谢含蕴,正值十五岁妙龄的谢含蕴已是出落得格外清丽出尘,又兼端庄知礼,更显出世家贵女的矜贵大气。
而此时的谢含蕴却是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在屋中徘徊了数个来回了。
“娘子,大郎君与二郎君,还有王六郎君都已出去找了,应该过不了多久,必能将郎君找回来。”一婢女颤声答道,“还请娘子安心。”
“我怎么能安心?
不对,这件事情不对,如果按照阿陵的性子和速度,最多一个月便能赶回来,可至今日都已经迟了半月有余了,除非是她在路上遇到了什么事情?”
谢含蕴越想越觉得不安心,竟是仍了手中的珠钗,自言道:“不行,我得亲自去寻她回来。”
正要出门,一个身穿牡丹缠枝伴海棠洒金褶裥裙,外罩溥纱襦袍,头换凌虚髻的妇人走了进来。
“阿蕴,现在堂中宾客已满,及笄礼就要开始了,你怎么能在这个时候出去,莫要再胡闹了。”言罢,忙吩咐屋中的婢女,“快给大娘子梳妆!”
来人正是朱氏,也便是谢含蕴与谢陵的继母,朱氏出身于吴郡“顾、陆、朱、张”四大名门的朱氏家族,当年嫁给谢景相时也不过十五岁,年纪轻轻便守了寡,谢家怜其孀居,对其格外照顾,并将府中庶务交给了她打理。
谢含蕴的及笄之礼,便由朱氏为其行加笄簪花之礼,所以朱氏今日也是盛装打扮了一番的。
在她的命令下,屋中的婢女不敢不听,忙将一件广袖绣花的曲裾深衣拿了过来,就要给谢含蕴换上,却被谢含蕴伸手压住。
“母亲,容女儿说一句,及笄之礼固然重要,可是与阿陵的安危相比,就微不足道了,还请母亲谅解女儿的鲁莽。”
谢含蕴向朱氏施了一礼,说话不急不徐,行止有度,让人私毫挑不出错处。
朱氏敛容,旋即朱唇微启,忙扶了谢含蕴起身道:“自家中何必这多虚礼,阿蕴,母亲这也是为你好,你十三岁时在太子东宫宴会上博得才名,这建康城中多少年轻郎君倾慕你的才华,今日的及笄之礼,母亲请了那么多宾客来,就是要让他们见识见识你的才情,若能得名士良言,金玉加冕,于你将来的前程可是锦上添花,可遇不可求的。”
谢含蕴含笑不语。
朱氏又道:“阿陵的事你别着急,这孩子不如你稳重,爱贪玩了一些,现在指不定是在哪里玩去了,母亲已差了不少人出去找了。”
“希望如此吧。”谢含蕴恹恹的接了句,朱氏笑容一展,正要去拉她手,却听得她忽地话锋一转,“不过,母亲对阿陵的评语有失偏颇。”
朱氏的脸色便是一僵。
“偏颇?”
“是,阿陵虽是比我顽皮了一些,但还不是一个不知轻重不学无术的孩子,她知我及笄之礼,一定会按时赶回来的,至今未归,那便一定是出事了。请恕女儿无心出席,负了母亲的良苦用心。”
说完,谢含蕴也不再理会朱氏的尴尬,大步向门外走去,便在这时,一名小婢匆匆跑来,差点撞到她身上,好在及时收住脚,忙伏首向谢含蕴赔罪道:“对不起,大娘子。”
“何故如此行色匆匆,可是阿陵有消息了?”谢含蕴忙问。
那婢女喘了口气,连连点头,欣喜答道:“是,大娘子,郎君他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