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拉开一角轿帘,街上行人少了很多,许多摊贩也已经收了摊子了,往远处一看,群山后面太阳已经不见了,只在天边留了几丝余晖。
很快到了府里,我让若水把药给我,我说这次已经没事了,等下次再用吧。
若水就帮我把药放在了大柜子里。
我又把香囊拿出来,跟若水和翠蕉说这是大夫给我安神止痛的,以后我就一直戴着了。
两人答应着,去给我准备沐浴的事情了。
我回想着今天这些事,心里不得感慨生活就像梦一场啊,甚是荒唐。
沐浴更衣后,我吃了晚膳,石刚来问我安,说听说我今天身体不舒服,所以来问安。
我就把编出来的谎话又说了一遍。
石刚沉默片刻,说:“这林大夫我听说过,确实是京城里一大名医。如今太太万安了自然是好,既然他医术如此高超,那日后太太身体有什么不适,我就派人把他请到府上来。”
我听到他这样说,自然是喜出望外。
“这再好不过了,难为你费心了。”我笑着说。
“这是份内的事,应该做好的。”石刚弯着腰回答。
“只是今天这钱理应账上出的,太太可否告诉我花了多少?由账上再补给太太。”石刚继续说着。
“没事,府里钱财本就紧张,我也有月例银子,这次我都出了,就算了吧,以后再从账上出吧。”我倒没想到他会这样善解人意。
“那行,那没什么事了,太太好好歇息吧。”石刚说着就退下了。
我小坐了一会,觉得无聊,就把灯都点了,看了一会儿书,看的是《女训》,翻来覆去直觉满书里都是混话,怪不得先生原先从未让我读这样的书。
于是我丢开了《女训》,拿起一本诗集,正是杜甫的诗,翻到一页写着“明日隔山岳,世事两茫茫”,心中不觉感慨万千。
我又想起诸多往事,不禁潸然泪下。
生人离别,虽然“隔山岳”,但至少有再见面的盼头,还可以靠着这点希望扳着指头过活,尽管世事变迁,沧海桑田,总有美好的期许,再怎样变化,也未尝不能忍受。
可是死别就不一样了,这辈子就再无见面的可能了,无论如何就只盼着死后还能相见,可是谁又知道人死后究竟能不能见面呢?
那就没有盼头了。
我以前很少想这些事情,那时年少,总觉得未来有无数可能,件件都是好的。
可是家人就那样离去了,梨落也就那样离去了,如今只剩我,孤身一人。
我看着他们离去,一点儿办法也没有,我就那么眼睁睁看着,甚至还要跟仇人同处一室,还要苟活于世。
可是我愿意去死吗?我有段时间是愿意的,可是现在我不想了,我看到过死亡,它太可怕,我不想死。
我可以就这样活着,如果我不去杀俞琰,我就这样忘却了,我也可以荣华富贵一辈子。
可是我又做不到,我必须得杀了他,这样我才能心安,我也才能有脸面去见我的父母,我的家人,我的梨落。
你看,我想报仇,还想活着,我真是又贪心又自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