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

她只知道，现在她还小，帮不了什么忙，但是，识字读书可以让自己长本事，以后，就可以不让阿娘受累。

回想起来，这样相伴的夜晚，是汪小凤最幸福的时候。她有人疼，有人支持，还有人为她默默付出。

只是快乐的时光就如烟花般，乍现便逝去，一去不回。

她六岁那年，汪娘子怀着第二个孩子，因为劳累过度，意外流产，当时胎儿已有七八个月，本以为可以早产生出来，却不幸遭遇大出血，胎儿又卡在腹中，一尸两命。

汪娘子撒手人寰，汪小凤哭得伤心，眼睛肿了，饭不愿意吃，汪父软硬兼施，好说歹说，三四天后，汪小凤才平静下来，才接受阿娘已经走了的事实。

可怜的她，没了阿娘，少了一个温暖的避风港。

很快，汪父提出，家里已经付不起她的学费，让她退学在家做家务。洗衣做饭这些，汪娘子在世时，都不愿意让汪小凤碰，说是拿笔的手，不应该碰这些。

可，到了这个时候，汪小凤不得不靠着自己的稚嫩小手，接起阿娘当初操持的那些活。

汪父时不时还会一旁嘀咕：“你娘当初就是任性，哪个农家的女娃上学的。那两三年的帕子钱，也有十来两。”

这还没完，“你看，你现在还不是得操持家务，当初要是，跟你娘学学绣帕，还能挣点钱。”

每每听到这些，汪小凤的眼泪就掉下来，她就想起，阿娘夜间赶工的一针一线；想起，阿娘和阿爹为了她上学堂的据理力争；想起，阿娘走之前交待的一言一句。

04

她当然记得阿娘的最后那句：“一定要照顾好自己，好好读书。”眼下，学是上不了了，但是，她也没想就这么放弃。

每逢学堂放假没课，她便偷溜出去，跟离家不远的黄娟妹借新课本继续读。

黄娟妹是和她一起读书堂时的同学，私塾里就三个女娃，汪小凤和黄娟妹是前后座，经常有说话，比较熟悉。

汪小凤退学，黄娟妹还跟着难过，说是，以后读书都不好玩了。

汪小凤对她说，她会经常去她家找她。黄娟妹自然高兴，她也乐意借课本给汪小凤，因为这个时候，她还能顺便，跟她聊聊学堂里的趣事。

这些趣事，无非是班上的男同学，谁又调皮捣蛋，赵老夫子又教训了谁，罚抄诗文。

汪小凤每每听到这些，也特别起劲，她不插嘴，也不多问，就静静地听着黄娟妹讲完。

她知道黄娟妹很爱说话，说起劲来，没完没了。也就她有这耐性，另一个女同学嫌她唠叨烦人，都刻意避着她，不跟她玩。

其实黄娟妹对书本这些根本没啥兴趣，是家里硬逼要学的。她家虽不是什么大户人家，但是父亲从商，有点钱财，父亲老教导她：“女子除了女红，再识点字，以后好嫁人。”

黄娟妹把父亲的这个期望说给汪小凤听的时候，汪小凤还有些奇怪，怎么同一件事，它的作用竟然不同，阿娘说可以以后照顾好她，黄叔却说可以嫁好人家。

读书识字真的有这么大本事。

不管怎么说，她始终相信阿娘，阿娘的话，一定没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