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一个民族的自信,也许是另有原因,日本人的居家或柜上,是从来不上锁的,也看不到有一处落锁。与县城的人一比较,就突显出当地人的光明磊落。一进家门的洋箱,铺柜,堂柜什么的,显摆的都是金闪闪,明晃晃的锁,防人的心就像防贼似的明白无误。
日本人的个性是不怕明的,只恨暗的,这种偷鸡摸狗的行为,一但坐实,就只等着被灌辣椒水了。国人的聪明,人生之态度变的礼数,如江湖的八卦,兴许是这个民族儒家文化的始然。
好在兰儿不是告密者,即便这些波依把做人的底线丢了个精光。想想,这些人还是有底线的,不然,就不是只拿一点小钱了,把整个铺面全拿了去也是有可能的。山大王不都是这样走过来的吗?且说词绝对是皇家的风范。
如今,孙婶一家的日子过的还算顺心。一个儿子去张家口读书,四年制,初中高中各两年,免费。学校每月发给七块五毛钱,够自己花,不用家里掏一个子。以前毕业的学生还给一身毛料制服呢穿,挺精神的,再有一年也该毕业了。唯一不足的是老头子抽上了大烟,还上了瘾,愁煞死了人。
近午,顾先生回来了。房客住得久了就如同一家人似的,客套的话少些。平常顾先生是不回来的,报馆有午休的地方。今天是个例外,要赶写一篇稿子,第二天还等着排版。报馆的人杂,又静不下心来,只好拿回家完成交差。以前这样的事也有,一半应景,一半走笔,再嘈的环境也不影响文章的落成。近日却有些心余力拙,江郎才尽的乏味。
走进院子,一缕饭菜的清香弥漫飘过,顺着味觉的感知品味着向敞开的厨房走去,远远的递过话来,免得失礼。
陆得秀闻言,从厨房出来,一脸的喜气,转身对母亲说,是顾先生。
陈家仪放下手中的操持,出门笑着说:“顾先生回来的正好,林先生的侄子来了,在电厂做事,丫头连招呼都不打就给带进家门,我正愁着没人陪呢!这下可好,不用着急了。”
顾先生说:“是林涵吧?”
陆得秀抿嘴一笑,“正和我姥在堂屋说着话呢。”
顾先生说:“蒙疆电业最年轻的机械专家。”朝陈家仪投来歆慕的一瞥,“陆小姐有眼光,一辈子的福气。”
午时,在饭桌上说到时局,顾先生说,盟军对局势的扭转,日本帝国在华的“繁荣之象”正在衰落,从太平洋飘过来的消息一阵紧似一阵,看来,日本人没有多少应景的日子了。
林涵说,电厂一年前建成的一个车间,木材全部是从东北运过来的,除了基础,没有一块砖。不知什么原因,一度电也没发,就拆房卸机编号装箱,不知运到哪儿去。现在的日本人看似淡定,其实早已心不在焉。
陆小姐说,我看现在的日本人正忙着和天皇对话呢。是继续留在别国,还是打起背包回家。
陈家仪说,日出日落,月圆月缺,社会也是一样,实属自然现象。如人的生和死,只是一个轮回,活着的时候,折腾,死了,总要回到自己的归宿地。
陈老太太接过话,我看甭管是东洋人,还是民国的人,有几个能长大的,还自以为是。不懂事。这人什么时候能安静下来,像个过光景的样子,难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