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了,你先退下吧。”非忽冷着脸从怀里拿了二十两银子递到他手上,只当赏钱,“小姐休息时喜欢清静,不要让闲杂人等人靠近天字号,扰了小姐,就不是这么好说话了。”
“好的好的,我一定吩咐下去。林公子的朋友我们必当万分上心,阁下放心就是。”掌柜颤抖着双手接过银子,战战兢兢地下楼,头也不回,虚汗不知冒了多少。
小二停好马车进来时,掌柜已经在看着账本,忙兴趣盎然地凑过来问:“掌柜的,那卿卿小姐是什么来头啊?”
掌柜一记眼刀过来,账本便落在了小二头上,“什么来头与你何干,赶紧去干活,小心我回头让你娘老子治你。”
“知道了知道了姑父。不说就不说嘛,发什么火,小气鬼。”小二撇撇嘴走开。
“回来回来。今天看着点人,别让闲杂人去天字号那层,不然咱们都得——”
掌柜说完朝脖颈上比了一个手刀,这话可不是耸人听闻,他在这里干了多少年了。什么人没见过,就方才那三人,他瞧着都是嗜血的狠辣角色,敬而远之才是上上策。
今天除夕,要忙的事儿还多着呢,甭想了甭想了,不越雷池不就啥事儿没有?怕啥怕啥呀,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楼上,云卿沾到烧了地龙的床榻,觉得暖和极了睡得更沉,另外三人也根据事先商量好的,分睡在云卿隔壁两间和正对门一间,这样有什么事他们也能够及时发现。
这一夜的奔波,三人渐渐进入梦乡。
而在另一边的皇宫,各等级官吏的年赏自有户部按规制去办,宫内各项有温淑妃操持。萧祁钰接受完百官朝贺便退下朝来,随后屏退众人只身前往独立于三宫六院的‘云深不知处’。
黍离不放心,虽然没有亦步亦趋,到底还是跟着去了,隔着好几百米想来也发现不了什么。
从小到大他就伺候着当今陛下的饮食起居,这些时日里他看到了一个帝王从王座沉沦到谷底的样子,若不是温太医劝着说贵妃还有可能会回来,眼前这位天子说不定一蹶不振。
情伤,他不懂。端看着那无所不能的天子撕心裂肺黯然神伤的样子,该是很痛的;自打贵妃去了,陛下的身子也大不如从前了,如今只在从前贵妃寝殿还能稍稍安寝。
突然想起娘娘说过的那句: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不过话说回来,换成任何一个男子,也必定会为贵妃娘娘那样的人物而肝肠寸断吧?不说美貌,就说对陛下的真心,也是万金难求的吧。
罢了,他一个下人操哪门子闲心啊,可仔细着伺候才是啊!他瞧着如今的陛下对大皇子可是十分重视,想来情伤会被父子之情慢慢治愈吧。
殿内的萧祁钰只是习惯性地坐到云卿用惯的琴后面,轻轻拨动琴弦,好像有声音的回响就像琴的主人一直在一样,闻着淡淡的鹅梨帐中香,萧祁钰放松地在倚着案入眠。
白雪纷纷扬扬,那美目流盼的女子拈着绽放的红梅看着他微笑,翩若惊鸿的舞姿在这样的天地间,实在令人痴迷!心下的感觉就是恨不能抛开一切,在一处世外桃源和她相伴到老。
云卿醒来已是下午,明亮的光线照亮了整个屋子,外边还隐约有吆喝声和吵闹声传进来,肚子咕咕地叫了一声。抬眸,正对着一盏红色的宫灯,窗户上还贴好了窗花。
一身红色的冬装整整齐齐地折放在床边,云卿笑了笑,没想到这三个糙汉子还有细腻贴心的一面,竟然还晓得过年要穿新衣服。
床褥里实在暖和,云卿把手放在被子上晾了一会儿就冰凉得不行,一呼气还能看到白雾,这温度肯定零下了。要不是肚子实在饿得不行,云卿有些不想起床的。
把新衣服放到床上烘暖了云卿才起身更衣,在镜前简单地梳了头发,也没有胭脂水粉,单看着也是十分清丽,纯欲入骨,妙哉!
刚一打开门云卿就惊了,地上不知何时铺了红色的毯子,两侧隔一段距离便有一束绿梅,顶上精美的宫灯散发着浅浅的光亮,每间厢房的窗户上都粘贴了‘鹿鹤同春’的窗花。
喜气洋洋至极,过年的氛围一下子就有了!云卿已经迫不及待地想下楼去看看,去感受了,她听到楼下似乎很热闹,人声鼎沸!
之前进来那会儿实在太困没忍住睡过去了,还没来得及仔细看看这间客栈,目之所及无一不精致用心,绿梅又十分难得,实在当得起这江左第一的名号了,不错,不错!
沿着绿梅绽放的路径,前两层楼都没有遇到人,像是被包场一样。云卿转念一想,今儿年夜,除了像她这样没有家的人,其他谁不赶着回家团圆去呢?心里的一丝疑虑成功打消。
下到二楼转角迎面上来一个扎着两个小髻,一点朱砂点在眉心的女子,豆蔻年纪,笑呵呵地把手中开的极好的红梅递到手中:“卿卿小姐,过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