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暖暖说的,玉小姐是不是应该解释一下呢?”北池翼客气的语气中带上了威严,不再似之前的不拘身份。
玉雪魄冷笑一下,纤长的睫毛随着眼眸往下的动作微微低垂,与唇角那抹嘲讽的笑相得映彰。
“好,那我便给你们一个解释!”
抬眸,眼睛里射出冷冽的光芒,像碎了的冰花,动人心魄,却也携了迫人的冷意。
“这纸上写的是我作的诗没错!但是谁写在上面的……”玉雪魄说着,眼神在众人脸上扫过,最后停在了苏暖的脸上。
苏暖下巴微扬,眼底挑衅不言而喻:“我看你要如何翻身!”
玉雪魄收回目光,最后落在了手中那团已经被揉搓,又被她踩了一脚的纸上。
“贺先生,请问一下咱们今日所用的纸和墨,是特供的吗?”
“没错!咱们玄国有专门生产纸墨的商家,给皇宫、官府以及售卖到市面上的质量和数量都是特定的。宫里用的纸是最好的,其次二等品是皇亲国戚和二品以上的官员所使用的,三等品是七品以上官员所用的,最差的一种是卖给老百姓所用的纸。像落霞榭平日练习所用纸是从市面上买的最差的那种,而今日所用的是三等品。”
“请问先生,这张纸是哪种?”
曾经,她虽然是一名军人,但是个酷爱诗词歌赋之人,更是个书法爱好者,对纸墨皆有研究。
一开始,她亲自在纸上写诗的时候就感觉用的纸和墨与她在府上所用的是不一样的纸。而刚才拿在手上的这团纸触感与她在府上所用是一样的纸。也就是说,这纸不是今日落霞榭赛诗会上用的纸。
贺敬之接过那张纸,轻轻在指间摩挲,然后又在抖了抖,说:“这纸应该是皇亲国戚和一二品官员用的二等品,不是今日给大家所用的纸。”
苏暖的脸色变了变。
纱袖下面的手忍不住攥了攥。
“今日我来,没有带一纸一笔!这纸不是我的,书写之人也不是我。这个解释八皇子殿下可还满意?”
玉雪魄的眼神毫不畏惧毫无保留的看过来,不似苏暖看他的温柔娇媚,也不似齐远忧的愤愤相对,而是没有任何感情没有任何温度的相视,不畏惧,不谄媚!
苏暖才名远播,身份尊贵。
所以,落笔之处,所用必定是自己带的纸和墨。因为从小练习用的就是上等的纸墨,她不会自降身份去用低一级的纸墨。而且,换了纸墨,她的那手字也会大打折扣。
她绝不会让任何因素影响到她现在的名声!哪怕是一张纸也不行。
“玉小姐的才华着实令人佩服!刚才的误会,还请玉小姐不要放在心上!作为今日的主事之人,我给玉小姐陪个不是!”
事实真相已经不言而喻!苏暖是唯一自己带了纸进来的,其他人都是用的落霞榭的纸,而她又是紧挨玉雪魄而坐。
可苏暖是苏逊的孙女儿,是皇后的亲侄女儿!现在跟前还有北池翼,无论怎样,这个真相都不能公布出来。
只要玉雪魄这个被冤枉者不追究什么,这事儿也就可以过去了。
“先生言重了!”
玉雪魄倾身扶住了正欲鞠躬的贺敬之的手臂。
玉雪魄这张脸着实不太好看。皮肤暗黄,眉毛寡淡,嘴上也没有涂任何的唇脂。
眉毛虽淡但顺畅,起伏的弧度直至眼尾飞出好看的眉梢,一双眼睛亮而有神,黑色的瞳仁要比普通人大一圈儿,就像深邃而静谧的夜空。
玉雪魄微微一笑,眼里没有任何的怨恨和不满,还是那片平静的夜空!
贺敬之在玄国颇受尊重,是个有才华有情怀的文人。他的想法玉雪魄明白。
且不说她原本就对贺敬之心怀敬意,就凭他曾带领落霞榭的一些学生去帮助那些房子被拆无处可去的老百姓来说,玉雪魄就心怀感恩之心。
“事情解释清楚了,我就先告辞了!”
玉雪魄朝北池翼和齐羽行了一礼,然后转身大步朝门外走去,眼神都没给坐在上面的那二位。
出了落霞榭的门,玉雪魄一个踉跄,伸手扶住了门口的一棵树。
刚才在里面强撑的最后的力气,现在眩晕感已经控制了她的整个大脑和神经,脸上已经有汗开始往下流了。
“你没事儿吧?”
玉雪魄缓缓抬头,知道面前有人,却看不清那人的脸。
等她再次睁开眼,只看到上面纵横交错的木脊屋梁,还覆着灰搭着很多蛛网,玉雪魄环视了一圈儿。
这里是个破庙!
“姑娘你醒了?”
玉雪魄一怔,轻轻闭了闭眼,眼角忍不住溢出泪来。
这个声音,她挂念了两年。她想喊一声“娘”,想扑进怀里说她的青禾没死,她回来了。
可是,所有的话语都憋在胸口,只任眼泪刷刷地往下流。
“青砚,你赶快再去把大夫追回来。”
“我没事儿了,不用叫大夫!”
记忆中慈爱的脸,老了很多,鬓角竟已经有了白发,而那双总是追随者她们的眼睛覆了一层灰白,像被剥去外皮的珍珠,没有了任何光彩。
“别害怕孩子,大夫说你只是饿的太久,再加上天气热了,可能有点中暑才会晕倒,没什么大事儿。青砚,把那碗面端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