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昊然最近有点犯迷糊,他感觉自己有些失忆了,准确的说就是有一个时段莫名其妙的消失了,其他人看着都很正常,唯独自己越来越不自信起来,难道真是我失忆了。
钱昊然平白无故多了一个儿子,名字都起好了,钱远涯。这孩子好像凭空出现的,钱昊然一点印象都没有,而且不仅出现了,而且还长大了,会叫爹了,长得倒是很可爱,那模样和自己简直是一个模子刻的,说不是自己的儿子,估计自己都不信。可就是不知为什么,总感觉有一种隔阂,在那亲切背后,有一种不可逾越的冷漠感……突然间,钱昊然有一种自己都觉得可笑的念头,不是是假人吧,不仅是儿子,我们钱家人都是,我们钱家人的记忆很奇特的,关于前人的记忆无比清晰,就好像背书一样熟悉流畅,可是关于自己的记忆,却仿佛时光长河之中自我的形象褪色了,被时光遗落了一般,记忆中的自己好像一团白色斑驳的墙皮,在风雨火焰中飘摇,甚至还有一阵阵缥缈的哭声……
最近事情有点多,那天就好像要下火一样,热浪翻腾,逼得人无处可藏,这天,钱昊然有点烦躁,几天下来晚上都睡不着白天干不雇农们嘀嘀咕咕,耳边总是一整杂乱无声的声响,可周围什么都没有,钱昊然感觉自己可能真有点毛病了,耳鸣,多疑,总有一团无名火沸腾在胸,就好像一个自带点火的炸药包一样,看哪都不顺眼,就想发火,自己都马上四十岁了,还这么不稳重,实在有些说不过去。钱昊然有些生自己的气,中午没吃几口,就去睡了,这老屋盖得很是讲究,青砖土培白石茅顶,虽都是一些普通建材,但用量十足,地基深厚,白石为基,墙体厚重,前窗后檐,冬暖夏凉,钱家有大量山地,种了很多药材,对于各色药材药理药性,也是略懂一二,屋内,饭食,饮品也失常添加一些药材,提神安脑,强筋健骨,延年益寿,家里的那位孙婉茹,更是能人巧手,时常凉一些花花草草,晾干研磨,做熏香,这里屋床榻周围异香扑鼻,偶尔有些许的轻烟弥漫,迷蒙之中恍如仙境,最是能安眠入梦。
本来还担心睡不着,可刚躺下翻了两下身,就昏昏沉沉睡着了,而且做了一个很深很长的梦,睡门洞开,钱昊然感觉身下的床成了无底的深渊,一双巨大无比的手轻而易举的抓住了他的腰身,往深渊里拉,急速坠落,耳边仿佛听到了呼呼的风声,显然钱昊然担心错了重点,身子一开始坠落,他第一担心的居然是下落得这么快,自己会不会摔成血肉模糊一滩,他担心了一会自己的死状,自我意识才慢慢恢复,这是哪里呀,仰面望去,漫天星光,无底深渊,环顾左右,光影闪烁,仿佛一条时光长河在身边流淌,伸手过去竟如白色的轻雾,一触即散,身体下坠飞快,心的感知却变得缓慢,目光之处,那时光之河,一幅幅鲜活的画面,顺河流淌,连缀起来,竟然好像一个完整的故事,一个奇幻无比的故事,落了许久,依旧没有到底,这里好像是一个极深的洞穴,心渐渐平和起来,竟然有一种莫大的空虚和落寞质感,人向往自由,但也最怕单调,此刻百无聊赖的钱昊然饶有情致看着四周的光影闪烁,欣赏起来这光影编制的故事了,那是一个绵延了几百年的故事,形形色色的各色人等,粉末登场,曲折奇幻,看着看着,钱昊然就融进了故事里面,仿佛那是在讲老钱家自己的故事一般,渐渐的钱昊然看到了故事中,自己的影子,那是一种感觉,虽然看不分明,但是感觉如电,毫无征兆,一触即发,那个身影就是我,钱昊然心里一惊,甚至忘记了抓在自己身上的那双巨大无比的兽手……
东家,东家,醒醒了,不早了,该上地了……这么多年下来,长工们第一次看到睡迟了东家。往日里,钱家的雇农比村子的人的都多很多,这么多人管理和组织,老钱家用了方式却异常的简单,就是一级比一级早,一级比一级好,你想当头头,多拿赏钱,在这里就四个字:早起活好。起得早干得好,学高为师,身正为范。渐渐的就形成了一种很好的良性循环。作为东家,老钱家自然每一次都是早早到,干起活来更是不要命,一马当先,地里的活,老钱家绝对是一把好手,不服不行。
这一次奇怪了,怎么进了里屋久久没有出来,看着东家这几日眉头紧锁,好像心事重重,不知为何忧愁,所处的阶层不同,想那东家,家大业大,尚有烦忧之时,我们这些长工人单事薄,也定帮不上丝毫,也就不敢靠前了。可等了一会,大工头周四,手一挥,吆喝了起来:吃东家饭的白眼狼们,看什么呢,还不快走,下地,干活去,这月赏钱不想要了,别忘了自己的身份,端的谁家的碗,拿起家伙,干活麻利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