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常人,都惊诧于青铜巨人的宏伟雄壮之时。
唯独何大海面色古怪地溜到我身边,细声细语地道,“陆老师,你有没有觉得咱们在哪儿见过它们?”
“如果见过,我肯定会记得,青铜巨人实在是太特别了。”我摇了摇头。
“我不是指人,是指脸。”何大海冲我眨眨眼。
三尊青铜巨人,装扮极其相似,面孔却是完全不同。
第一尊,因为高度的落差,以及我们观察视角的问题,不太能看到它的长相。
第二尊跟第三尊就不同了,它们是跪在地上,只比我们高上些许,可以毫无遗漏地观察到每尊巨人的五官。
经何大海一说,我又反复地琢磨起两尊青铜巨人的长相。
它们的五官有一个特点,颧骨很宽,眼睛极大,乍一看去,有点像是褪去毛发的黑猩猩。
如此有记忆特点的脸,如果我真的见过,怎么会认不出来呢?
我尚在诧异中,何大海倏尔挠挠头,甚是惘然地道,“奇怪,我刚刚想起来一点,怎么一转眼就忘了……反而越看它们越是觉得陌生了……”
“或许是明暗不一的光线,以及巨人本身的青铜绿,再加上你观察角度的综合作用,影响了你的判断,其实这在绘画领域很常见,我听说有一个洋人,他所绘的画,从不同的角度看上去,画中人有不同的情绪,或悲或喜,或哀或愁。”吕言婷解释道。
她这么说,便表示她一样没有觉得青铜巨人眼熟。
“世上真有这么奇妙的画?”何大海顿时来了兴趣,注意力也被转移,摇着我的胳膊,“陆老师,咱这辈子一定得去见识见识……”
“你要想看,找些时间让小婷给你画一幅不就得?哪还用得远越重洋,只去看一幅画?”
“陆老师,你可太抬举我了,我远远没那个本事。”吕言婷连忙摇头,推诿道。
“现在没有,以后早晚会有的。”我笑了笑。
以吕言婷对绘画的热爱和悟性,哪怕是乱世,她也能成为一个极好的画家。
“呦呦,我听地越来越酸了。”何大海摇头啧嘴,背过手,不再看我们,“我跟他们走前面去,省得看你俩在这里腻歪。”
“咱们也走吧。”我注意到藏离山又一言不发地往前走了,冲着吕言婷道。
“嗯。”吕言婷轻轻地点头,跟在我后面。
往前走,地上逐渐有了路的痕迹,那是经过细致打磨,在大理石上留下的纹路,一长条,往里蔓延。
“你们说,那三尊青铜巨人像不像守门的?”黑头跟几个人在小声地嘀咕。
“青铜巨人守门?”大脚语气甚是诧异地道,“什么样的门有资格让这样的大玩意守?”
“比如藏宝室?”何大海眼睛一亮,也加入了对话里。
“那岂不是……”大脚听得声音都冒出金光来了,“咱们……发大了?”
“发是发,就只怕有些人只让看,不让拿……”何大海说话之际,眼神儿有意无意地朝着我瞟过来。
他打的什么主意我比谁都清楚,无非是想撺掇着张家的兄弟一起对付我。
只可惜,这一次他弄错了对象。
因为有一个人,比我更坚定地守着属于行宫的东西。
在那个人面前,他撺掇再多的人也没有用。
所以我权当做没有听到,跟吕言婷跟在藏离山和泥人张的后面,打量着脚下的路,窥视着弥漫的黑暗。
说来也是奇怪,只是在这条路上走,我竟然有一种旧地重游的错觉。
放佛在很久以前,我来过这里。
这又怎么可能呢?
我很肯定,这是我这辈子,第一次跟阴山行宫有交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