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什么也比待在这强。”木桩手指点着桌面,他说道:“咱家没有地,就一家酒馆,逢上打雷下雨没得生意,又欠了一屁股饥荒,要是没灾祸咱过十来年儿也能挺过来,可你这辈子就跟爹没什么两样了。媳妇一娶娃一生,哎,男人就没盼头了”
木桩媳妇踢过来条板凳,围裙上擦了擦手,坐了下来,木桩吓得脸发白,朝着媳妇胆怯地笑了一声。
木桩媳妇黑着脸道:“送到哪?你认识的汉子哪个不是扛着锄头,没得关系,你送谁谁能要?”
“是是是”木桩匆匆咽下饭去,背起竹筐,临出门时指着木子云警告道:“老老实实别闯祸,要是再玩火,我回来宰了你。”
木桩一走,木子云软磨硬泡得了娘同意便跑出门玩去了。
台儿村有个草垛场,村人新割的禾木都堆积在那里,而村里过半的孩子把那里当做耍完之地。
“木子云,你给我滚下来!”草垛旁,一个虎头虎脑七八岁大的孩子掐腰怒指,胖脸涨红到了脖子根。
木子云从上面探出头来,大声叫道:“虎子,你又来欺负人!”
“你!”虎子气的哆哆嗦嗦,脸上原来还有个鲜红的巴掌印,他怒道:“你骗人,你交给我的缝补术根本没有用,我回去把娘亲柜子里的衣裳撕了,念了十几遍咒语,什么都没有发生!我娘都把我打出门了!”
“谁说没用?”木子云从草垛上跳下来,从怀里掏出条白帕子,撕成了两半,“你瞧好了啊,来来来走一个!”他只转了一圈身子,那帕子果真完好如初,只是白帕子变成了红帕子。
虎子一股闷火顶上了脑门,大吼道:“你敢骗我!”
“糟糕,我给忘了。”木子云撒腿就跑,虎子追着他窜进了草堆里。
虎子身子壮,又大了三岁,没多久就把木子云按到了地上,抬手一顿乱砸,木子云连叫了四五声“虎子哥”,这才作罢。
“虎子哥你力气怎么这么大,还跑这么快?”木子云捂住脸,牙口也疼得慌。
虎子洋洋得意道:“你忘啦,我二哥是白沙门的学徒,他教过我豹行步,我不是教给你了,你没练?”
“没有。”
“少废话,跟我回家认错,要不我娘饶不了我。”
“哦”木子云答应着站起身,忽的把手中藏好的禾木草甩向虎子,拔腿就跑。
“嘿?还跑?”虎子一个箭步追上了区。
虎子跑的太快,木子云只好舍了道,在草垛间转来转去,刚刚甩开些距离,脚底一滑,脸贴地摔了个底朝天。眼看要撞到地上石块,木子云心中猛然一颤,嘴里憋了口气。
正此时,虎子转了过来,哇的一声叫,吓得魂飞魄散,只见那草垛之间,黑土之上火光冲天,更有似金火流盖在木子云头顶。虎子跳过来拉木子云的脚,被火烫坏了手掌,哭着跑回去喊人。
木子云趴在地上,才缓过神来,心里空落落的,久了才觉得身上发痒,四下一瞧,吓得脸煞白。“救命啊!”
那身边火海越烧越旺,将木子云层层围住。木子云腿发抖站不起身,便往前爬,他爬向哪处,火焰便仿佛有意识般先让开路,接着拥簇上来。
木子云张嘴一哭,火烧的更起兴,爬上胳膊盖住腿脚,再贴着他脖子滑了个圈。也许是怕到了极致,干脆认命般躺了下来,可等了许久,只感觉身上热的舒服,也没有把他烧死。他抬起手,竟能捏住团火焰,愣了一下,脱口而出道:“滚开!”
怪了?那火焰真就退出去几尺远,木子云狐疑地喊了句:“过来。”那窜来的火焰差点钻进木子云的眼睛,木子云心中疑道:“奇怪了?能听懂我的话?”
“先救孩子!”虎子领着一群婆娘跑了过来,男人们都入了山,也只能女人出力气了,这一个个婆娘扛着水桶冲进了火海,子云娘发了疯一般往火里钻,四五个婆子合力才把她拉了回来。
“不行啊,火太大了,止不住了!”王婆大叫道:“先把四周的火灭了,别烧着旁边房子。”
火场内忽的熯天炽地,熊熊烈火挣开禁锢般炸裂开来,几个婆娘险些被吞没进去。
“快后退!”王婆又大喊道。
木子云呛了几口浓烟,喉咙里不仅干涩还带着血腥,扯着嗓子仰头大喊道:“谁来救我?把着恶火给灭了。”
话音刚落,三道闪电划破青空,闷雷声过后,漂泊大雨如银河顷刻泻下,浇的村民们都愣了神,火灭即雨停,没有丝毫拖泥带水的韵味,婆子们望着眼前一片狼藉,身上淌下的雨水还带着些温热,方才那吃人的火场模样,转眼这就没了?
木子云跑了出来,一眼见到了娘亲。子云娘还在发愣,等回过神来,先是重重甩了木子云一巴掌,接着紧紧把孩子揽在怀里,一句话也讲不出来。
身旁王婆又神神彩彩喊道:“真乃神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