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单单是严厉,那还好说,”殷廷修苦笑道,“关键是他常常不讲人情,行事古怪,这才最让人头疼!”
说完,二人已至门前。与殷绮想象中的不同,易先生的居所不过是间草庐,四周用竹子围起,院内杂草丛生,正中的石子小径也坑坑洼洼。走进院子,只见门前的一条长登上坐着一个须发凌乱,干瘪枯瘦的老头。他穿着一身皱巴巴的灰色长袍,手里正把玩一根竹笛。
殷廷修朝着这老头拱手一拜,道:“先生,五妹我给你带过来了。”
易先生头也未抬,指了指一旁的草地,“脱了鞋袜,去里面走一圈。”
殷绮心下纳罕,让三哥做这个是什么意思?殷廷修并未动作,却转过头来朝她猛使眼色。殷绮恍然大悟,易先生说的原来是她。
虽然在男子面前光脚亦有些不妥,但既已至此,自己也别无选择。殷绮心下一横,就在原地迅速地脱去鞋袜,提着裙子走进了半人多高的草地。
易先生终于抬起头来,面无表情地地看着殷绮在草地间穿行。走完一圈,易先生并未让她穿回鞋袜,而是招手让她站到面前,
殷绮不知道将会发生什么,心中有些恐惧,但想起殷廷修的嘱咐,还是尽力保持着平静淡然的态度。
易先生伸出枯枝般的手,手心朝向殷绮的脚背。片刻间,殷绮脚上沾染的浮土开始飞向他的手心。见差不多了,他握住手中的土壤,闭目凝神,接着说道:“三夫人说得不错,你的确是灵徒。不过现在才开始修习,已经有点晚了。”
他睁开眼,朝殷绮伸出右手食指,说道:“这里的学生太多,我们没有精力慢慢教你。一年之内,你得练成御气术才能留在这里,若是觉得自己做不到,还是现在放弃的好!”
“先生,她学得这么晚,一年也太强人所难了吧?”殷廷修这话其实是故意说给殷绮听的,他希望殷绮能知难而退,否则她白白受一年罪不说,自己也得别扭一年。
可对于殷绮而言,当务之急是让陶莹看到她的用处,否则她只怕立刻会失去庇护。
殷绮抬头看着易先生,道:“这世上之事,总要先尽力一试,才好谈放弃二字。先生放心,这一年里我定会竭尽全力,绝不辜负您的栽培。”
殷廷修讶然看向殷绮,没想到这一副温和谦恭模样的小姑娘,也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我栽培你?想得倒美!”易先生敲了敲长凳,一只黑色大鸟突然从屋里窜了出来,落在易先生的肩膀。殷绮吓了一跳,仔细一看,原来是只羽毛黑亮,体型壮硕的八哥。
“这是阿桃,它会带你去初学者受训的地方。”
“先生,不用麻烦阿桃,我会带……”
“你哪里都不能去!”易先生突然暴怒,“御生术你都练了三个月,到现在也没有什么长进,还老往神虎堂跑,是想让我打断你的腿吗?”
“我还有早课……”
“上什么早课!殷家又不指望你去为人出谋划策,学那些有什么用!今天我就看着你练,练不好不许回内院!跟我走!”易先生气冲冲地朝屋后走去,殷廷修垂着脑袋紧跟在后,只留下殷绮、阿桃一人一鸟立在院中。
“嘎!嘎!”阿桃叫了几声,倒是先开了口。
殷绮想这八哥既跟着易先生这样的术师,一定颇具灵性。正等着听它口吐人言,阿桃却又闭了嘴,眼睛盯着一处猛瞧。殷绮顺着它的视线望去,只见自己脱掉的鞋袜还在地上,这才想起自己还光着脚。
殷绮穿上鞋袜,刚站好,阿桃便一声怪叫,展翅飞出了院子。殷绮连忙跟上。
阿桃飞一段,便停下来等等殷绮,见她跟上,再飞,之后再停,倒也算善解人意。
最终,它飞进了一处狭长的院子,停在一株柳树上。进门时,殷绮注意到,院门口挂着一副木牌,上面写着一个“人”字,不知何意。
“新生!新生!”阿桃厉声叫道,一名男子闻声而至。
来得这人约莫二十多岁的年纪,一副温文尔雅的文士模样。他见殷绮站在柳树下,问道:“既是阿桃护送来的,那你就是殷绮吧?”
“正是小女。”
“跟我来。”
殷绮正欲随行,想起八哥还在树上,便仰头说道:“多谢阿桃。”
阿桃给了她高傲的一瞥,舒展翅膀飞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