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洗涮完,天已经擦黑。
姐弟仨在西厢房外坐成一排乘凉,有一句没一句的聊天儿,通常都是云雀问,云雁答,小五听。
“姐,你说奶为啥这么抠?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
“一直都这样……”
“你说她抠一辈子能攒多少钱?”
“……不知道。”
“老财迷,对了,你吃饱了么?”
“嗯。”
“姐,你想吃肉吗?”
“……”
云雁没出声,倒是旁边的小五,使劲儿咽了下口水,“咕咚”
“小可怜儿。”云雀同情的揉揉他的脑袋。
吃都吃不饱,难怪长得跟萝卜头似的,不能再过这样的日子了……
“姐,小五……”
她把两人往身边儿拢了拢,刚想说什么,就见上房的门“嘎吱”开了。
老爷子背着手走过来,“你们爹呢?”
“去挑水了,缸还没满呐。”云雀指指院子里那个比陈氏腰要粗三圈的大水缸。
要挑满至少得十来趟,这种活儿,除了她便宜老子,没人乐意干。
“哦。”老爷子顺着她手指看去,半晌,才若有所思的点了下头。
“爷找我爹有啥事儿?”
从吃完饭,云立忠和赵氏就没从上房里出来过,门关严实的呆了许久,云雀寻思着,这是又憋出什么坏心思了?
“有事儿。”云老爷面朝院大门儿,似有似无的轻轻叹了一声,“有事儿……”
大概是老爷子找云立德从来没摊过好事儿,云雁和小五的神色忽然就紧张起来。
没一会儿,便宜爹和包子娘一个肩挑,一个手拎,吭哧吭哧的回来了。
“老二。”云老爷子一直在院里等着。
“爹,咋了?”
“进屋,有话跟你说。”老爷声音发沉,又看了眼连氏,“老二媳妇儿也来罢。”
天已经黑透了,云雀抬头,有点儿看不清云老子的脸,仿佛是笼罩了一团灰暗,比晌午高利贷上门时更难看。
老实爹娘没吭声,顺从的跟着老爷子进了上房。
门又关上了。
“不知道又是干啥……”云雁担忧的十指相互紧紧交缠。
她很害怕朱氏又一个不顺心,真要把自己和雀儿给卖了。
“看爷的脸色八成没好事儿。”云雀抬抬下巴,指向后窗,“过去听听。”
三个瘦瘦的身子在窗下的阴影中蹲成一排,屋里,静默了片刻,传来云立德略显局促的声音,“爹?”
“嗯。”老爷子嗓子有点儿沉,“我让二郎去找老三了,等他回来……老二啊,你从小就踏实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