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苏觉再次醒来时已经是傍晚时分了，床头柜上一块卖相不错的三明治静静地放在一只雕花白瓷碟上，除此之外还有一杯玻璃杯盛着的温热牛奶。

“晚饭意外的丰盛呢……而且还没到饭点就直接把食物放到房间里也就是：并不欢迎我上餐桌的意思吧……”苏觉抓起三明治啃了一口，培根的咸香与嚼劲、生菜的爽口与清脆、番茄的鲜美、白面包的香甜皆在某种神秘酱汁的调和下完美融合、浑然一体，与其相比吃着像块烂木头的黑面包算个什么玩意儿！

意外的精致呢，唔，或者应该说精致得过头了吧……那个对他“苦大仇深”的男人真的会给他准备这么好的食物嘛……总感觉不太可能也......

“要不是优子求我我根本懒得管你。”壮年男子的声音还回响在苏觉的耳边。

优子？那个小女孩儿么？是她坚持要救我？还给我准备了食物？可是，为什么......

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恨，亦没有无缘无故的爱。壮年男子对自己的敌意来源于“野怪”的敌对身份，那么优子的善意又是出于什么原因呢……

苏觉一边纠结着一边喝了一口牛奶。

“红枣牛奶？！假的吧……”苏觉之前还没闻出来，入口之后才发现这牛奶竟然也不普通。而且Hp条旁边竟然多了一个“血量持续上升”的限时Buff……

得，还是稀有的增益食物......

好得过分了啊……总感觉有些不对劲……那个小女孩儿到底在想什么，身为NPC的她应该也很清楚我是敌对阵营的“野怪”啊。NPC帮助“野怪”，这种完全无视“系统阵营规则”的做法无疑是挑战系统的权威，一旦被系统察觉后果不言而喻。难道说有什么特别的理由值得她冒这么大的风险么……

想不明白......吃完了晚饭苏觉准备出去走一走，老是憋在房间里也不是个事儿。

苏觉换上背囊里肥龙送给他的那一套皮甲。推开小木屋的房门，正对着的便是一块平坦的草地，一块三米高的黑色巨石矗立在草地中央。

深秋的傍晚，一个身着甚平（日本传统服饰，略似和服，特征是短袖居多、服饰宽松，多作为夏季男性的休闲服）的壮年男子正在徒手击打着那块黑色巨石，似乎是某种锻炼。更让苏觉侧目的是：壮年男子的每一次徒手攻击都附着了剑技一般的技能光效！

那是，体术？！那种大幅增强徒手战斗力的稀有技能？！

“喝啊！”壮年男子化掌为拳，淡黄色的技能光效凝聚在他的右拳上。

“砰！”只见男子的右拳摧枯拉朽似的刺入了巨石之内，强大的冲击力带起一片烟尘。待得男子抽出右拳黑色巨石的模样又回复如初，全然没有半点破损的痕迹，接着男子又开始进行下一波攻势——就这样，周而复始。

“厉害……这种杀伤力完全不比常规剑技弱多少了吧？而且灵活性明显要比剑技强不少！说白了，体术技能除了一些固定的套路招数之外更关键的作用是大幅提升徒手普通攻击的伤害吧，就像是一个被动增益技能或者说永久增益Buff一样。”苏觉观察着男子的“体术”技能，试图分析出一些“体术”技能的优劣，“不过缺点也很明显：攻击范围太小、攻击距离太短、体术伤害仍然略低于同级的武器伤害。这就意味着如果选择使用纯粹体术进行战斗，不仅战斗过程更加危险、战斗时长也会比使用武器更加漫长。总之，以降低伤害为代价提升了战斗的灵活性，体术孰优孰劣这个问题不同战斗风格的玩家自然会各有判断。”

“就算你再怎么看我我也是不会教你的。”男子注意到苏觉的目光，他停下了周而复始的练习冷眼看向苏觉，“不过你要看的话是你的自由，你要练的话也是你的自由。”男子话锋一转，并没有像苏觉担心的那样直接驱逐他。

“我今天的修行就到此为止了，如果你想练一练的话最好认真一点，每一击都务必用尽全力！”壮年男子用肩上的毛巾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打量了一番跃跃欲试的苏觉，“记住，每一击都要用尽全力！”中年男子重复了一遍之前的叮嘱，不再打量苏觉，他径直走向小木屋的方向。

话中有话？还是有些话不能直说？

总之，先按他说的方法去试一试吧，答案或许很快就会明了。

“每一击都要用尽全力么……”苏觉踱到这块黑色巨石之前，他伸手感觉了一番岩石的质感，“感觉不是很硬啊，是石墨么？”

苏觉攥紧右拳，全力轰击着这块巨石。

“噗咔！”等苏觉意识过来才发现自己的右前臂竟然齐根没入了这块巨石，巨石也的确如他猜的那样，硬度很低，大致与石墨和滑石相当。

奇怪了，这样的石头有什么锻炼效果啊……看那个大叔练习的时候感觉这块石头应该很硬啊……

“滴！完成【磨砺石力量训练】（阶段1），是否进入【磨砺石力量训练】（阶段2）？（训练剩余时间 71:59:59）”

正当苏觉疑惑时意料之外的“系统提示”打断了他的思绪。

【磨砺石力量训练】？这感觉怎么有点像“试炼任务”啊......而且还是分阶段的。

也就是说，不同的阶段对应着不同的岩石硬度？难怪阶段1的岩石硬度很低。

而且，那个剩余时间......

恰好三天！和男子留给他休息的时间完全一致！巧合？

不！男子是在有意无意地引导他开启这次“训练”，这两者间必然有着紧密的联系！

“确认进入阶段2！”苏觉回应着那个系统音，现在只有顺着男子留给他的剧本走下去，看看可能会有什么样的结局。

“已进入阶段2，磨砺石硬度提高一级。”

继续！苏觉再次挥出全力一拳，这一次他只能将手腕齐根没入磨砺石当中。

果然，硬度上升了不少，其硬度应该和现实中的石膏相仿。

“滴！完成【磨砺石力量训练】（阶段2），是否进入【磨砺石力量训练】（阶段3）？（训练剩余时间 71:58:23）”

阶段2就这么算是完成了，当然后面还有难度更高的阶段3，苏觉甚至不知道这个训练总共有多少个阶段。

桥豆麻袋！这个顺序：“滑石、石膏......”这难道是硬度表么！（硬度表，全称“莫氏硬度表”，表示矿物硬度的一种标准。1824年由德国矿物学家莫斯首先提出。应用划痕法将棱锥形金刚钻针刻划所试矿物的表面而发生划痕，用测得的划痕的深度分十级来表示硬度）

如果真的是硬度表顺序的话，那么阶段3就应该是方解石了吧？生活中最常见的方解石就是广泛用于建筑装修的“汉白玉”，抗腐蚀性和硬度属性俱佳。

“进入阶段3！”只要试一试就知道了，到底是不是汉白玉的硬度。如果是的话，那么就可以基本确认：这个训练共分为十个阶段，且阶段10的岩石硬度可以比拟金刚石……

“已进入阶段3，磨砺石硬度提高一级。”

“咔！”苏觉用尽全力的一拳只能在磨砺石上留下一个浅浅的拳印，而这一次“提示过关”的系统音迟迟未到。

“果然，过关是有标准的。看来至少得做到整个拳头没入磨砺石的程度才会必然过关。”苏觉揉了揉有些发麻的拳头，“继续吧。”

苏觉尽量将之后的每一拳都叠加到最初的拳印上，随着时间的推移、体力的消耗，拳印也渐渐地越来越深。

终于，在体力耗尽的前一刻苏觉听到了久违的“宣告过关”的悦耳系统音。

今天就到这儿吧……还有两天的时间......

天色在不知不觉间已经彻底暗了下来，苏觉望向不远处的小木屋：在一片漆黑的森林和无边的夜幕中，漏出光亮的小木屋是这片天地中唯一的“人造光源”，就像一只精致的小灯笼，划破黑暗给人指引方向。壁炉和烛火的橘红色微光透过窗户映在木屋前后的草地上，屋顶的烟囱冒出带有松木香味的灰白色炊烟，在夜晚的微风中旋转、飘散。

好一副温馨的画面，这份“安心”和“幸福”甚至可以让人暂时淡忘死亡游戏的恐惧。

“诶？你是......优子？”正准备回去的苏觉发现了一个躲在不远处树后的小小人影，仔细看去似乎是白天那个有过“一面之缘”的NPC小女孩儿。

小女孩儿戴着灰色的头巾，少许银色的秀发从头巾中露出，在夜风中轻轻摇曳。一对银灰色的眸子低垂着，似乎在躲闪苏觉的视线。她的身上紧紧裹着一条朴素的亚麻色的袍子，但仍然可以一窥她小巧玲珑的身材。双手局促地交叉在小腹前，拎着一只被保温布仔细盖上的竹篮。她的脚后跟不安地蹭着草地，留下轻轻的“莎莎”声。

“这个......爸爸说你可能饿了……”优子一把将竹篮塞进苏觉的怀里，还没等苏觉回应便逃也似的跑向不远处的小木屋。

在虚掩门扉之前优子透过门缝悄悄瞄了一眼暂时仍处于“一脸懵逼”状态的苏觉，如释重负般地舒了口气，随即又露出了一个浅浅的笑容。

“这是，什么个状况......”苏觉愣了半天才掀开了竹篮上的保温布，里面是两只汉堡风味的三明治，照例是精致的不像话的那种料理。如果要用数据化的“烹饪熟练度”来表达三明治的水平的话，应该是“熟练度”需求不低于500的中高级料理吧……

难道说......苏觉想到一个可能性，虽说他并不是那么自恋的家伙啦……但他也不是情商为负值的“轻小说男主角”啊......

不会吧，我应该是想多了……毕竟即使再像人类也不过是个AI罢了，理论上来说AI是不具有人类般的感情的。人类的感情基础来自于复杂的人类大脑，很显然AI并不具有形成“感情和意识”的“物质基础”。即使AI在行为和表情上流露出“感情的痕迹”，但那也不过是AI“感情模拟模块”的演化罢了，换言之，那些都是假的……

反正三天后就要离开了，考虑那么多也没什么意义。就像苏觉和阿尔戈之间有着不可弥补的“天堑”一样，他和AI优子之间也存在着看不见的“鸿沟”。

吃完三明治后苏觉觉得体力又回复了一部分，暂时不知道怎么面对优子的他最终还是选择回到了磨砺石之前。

“阶段4，开启！”

“已经入阶段4，磨砺石硬度上升一级。”

“喝啊！”大脑放空，在这一刻苏觉什么都不再去想，仿佛击穿眼前的磨砺石就是当下最重要的事。

“咔！咔！咔！”磨砺石在轰击中轻轻颤动着。

苏觉的右拳在不知不觉间已附上了一层近乎微不可查的黑光，坚固的磨砺石也在这连绵不绝的轰击中不断剥落出片片碎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