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其实很简单,她们穿了一身白衣,换了一副面容,头簪白花,混在徐家送葬队伍的最后面,听着前面或真或假的哭声默数着时辰。
一刻,二刻,三刻……
前面传来喧哗的声音,念竹和九青对视了一眼,悄悄跟上。
徐家送葬的队伍即将沿河而过,纸钱撒了一路,地上是惨白的一片,风一扬,就是漫天的白,每个人的脸都显得麻木、呆滞、毫无生气。
丰县死的人太多了,亲友应该悲痛的,但是都习惯了。
每天、每天、每天都在死人……
前面王家设了茶桌路祭,按理来说,路祭是亲友用以祭奠亡灵,遇有路祭,送葬队伍一般要停柩进行祭奠和答谢,祭奠完毕即起棺继续前行。
然而这是王家的路祭,徐家不想在送葬这天惹事,而王滨正坐在祭棚里翘着二郎腿喝茶。
“怎么,我好心好意这么早爬起来,设祭棚来祭奠三胖子的亡灵,你们倒要给我脸色瞧?”王滨挑眉,身后跟着的四个护卫“噌”得拔出半寸刀来,寒光闪闪,一时剑拔弩张。
没人想到送葬还有人找事,徐家没带任何武器,徐家大少爷抿紧嘴唇,上去半晌才说:“家父家母因为三弟已经卧床不起,王少爷和我三弟熟识,希望不要在今日生事!”
王滨冷笑一声:“不知道是谁生事!”
后面徐家的人就要上来理论,徐家大少爷止住他们,沉声道:“多谢王家少爷了,好意我们领了。”
王滨:“就这样?”
他不想在自己弟弟出殡这天有什么意外,让他走得都不安生,道:“你想怎样?”
“我都设了牌位了你说呢?”王滨讥讽地看着他。
徐大少爷深吸了口气,往后招手:“子仟,上来。”队伍里出来一个五六岁的男孩子,是徐三唯一的儿子,他通红着眼站出来说:“大伯。”
徐大少爷道:“给你爹的牌位磕个头,谢……王家少爷设路祭。”
子仟还不怎么懂事,但是他知道他爹特别讨厌这个人,于是说:“我不!”
“子仟!”
“我要谢他,爹会怪我!他会讨厌我!”
“子仟……不这样做,你爹才要怪你,今天你爹下葬,你要他走得不安稳吗?”
“大伯……”
“子仟,听话。”
他垂着头,走进祭棚跪下给他爹的牌位磕头,一抬头却看见王滨坐在祭桌上笑着看他:“哎!乖儿子,你爹我还没死呢!你娘我都还没摸够呢!可舍不得走!”
他一愣,他刚才在说什么?他刚才在说什么?!
“我杀了你!”子仟浑身颤抖,怒从中来,扑了上去,王滨一个闪身就躲开来,子仟一下子撞在祭桌的桌角上顿时血流如注!
王滨今天就是存心找茬,无论徐家如何退让,王滨的字典里就从来没有“得饶人处且饶人”!
徐大少爷大怒:“子仟!”冲上去就抱住侄子,子仟不顾伤口,血糊了一脸,一边挣扎一边哭喊:“我杀了你!我杀了你!”
“开不起玩笑,开不起玩笑。”王滨讥笑着连连后退,四个护卫把他团团围住。
“王滨!你欺人太甚!”徐大少爷站起来举起拳头就往王滨身上招呼,护卫去挡,徐家的人早忍够了王家,当下扔下灵牌,哭丧棒,朝王滨冲了过去。
王滨有备而来,四周冒出来数个打手,两家人混战成一团,场面一时间混乱不堪。
念竹抢先去迷晕子仟,拖他出来替他包扎,然后送给后面无力打斗的婢女。
当念竹拖子仟的时候,九青已经一步一挪,站在徐家人身后,两只手一支一拍,一顶一压,徐家人就稀里糊涂挡开护卫,王滨被一步步逼到街上。
“你们都是死人吗?我花这么多钱养你们干什么!哎呦!狗娘养的哪个龟孙子!”王滨怒不可遏,四周一看,已经没有护卫围在他身边了!
他还想骂什么,一道寒光闪过,王滨不可思议地看着自己的胸口,一柄匕首深深扎进他的肉里,血立刻溢出来,下一刻才反应过来痛得大叫起来!
众人都被吓了一跳,手里还拽着对方的领子,拳头还在对方脸上,就看着始作俑者慢慢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