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冰含还想耍几句嘴，转念一想又怕再像蜈蚣串那样把之儿弄哭。

“好吧，不强，人，所，难。”夏冰含很滑稽地咬清每个字。

“谢啦。”之儿笑着说。

之儿突然又觉得背后一凉，她转过脸，狐疑地看着夏冰含。

“冰含，你没在念叨我吧？”

“没有啊，怎么了？”

“我总觉得怪怪的……”之儿向身后量着，满眼只有熙熙攘攘的游人。

“奇怪了……”之儿自言自由道。

“疑神疑鬼。”夏冰含说，“快走吧，”

“……好吧。”之儿耸耸肩。

植物博览园拥有极美极妙的植物景观，各种颜色的植物长廊，金色花海，放蜂人，许愿树，新品种植物……这是游玩的最后一站。

这是之儿见过的最繁盛的花儿，如海的怒放，似乎永远都不会迎来凋亡。花盘密集，挤挤挨挨，似乎世间所有的花儿在这里绽放。无边的花海就是有这样的魔力，让人满目繁华却有些眩晕。之儿有幸能花间的亭中歇歇脚，和它们一起享受下午的阳光。放蜂人的蜜蜂在花间闹着，偶尔停上游人的发梢。之儿已被阳光晒得困倦，半眯着眼睛，神情慵懒。

景色很美，阳光很暖，最好的朋友就在身边，除了暗不在，一切似乎都很完美，之儿却无端生出冰冷的感觉，似乎这一片灿烂都是只是假象，荒凉腐烂才是背后的真实。之儿觉得自己被关在了一个透明的笼子里，她拼命捶打、发泄，却永远弄个不开那层透明的壁障，外面再美，再灿烂，再欢声笑语，都与她无关。

“在想什么？”一个柔和的男音，之儿眼前一暗，阳光被挡住了，她有些吃力地抬眼看去，看见了归渡精致的脸在背光下熠熠生辉。

“胡思乱想。”之儿口齿不清地咕哝一句。

“别想了，看看花吧。”归渡难得温柔，他侧身折了一枝浅紫色的花夹在之儿发间，娇嫩的花朵缠绕在发间，像一只若隐若现的精灵。

“看花……”之儿语气敷衍，费力地把目光投向花海远处，“有什么好看的……”

“闹什么别扭，”归渡有些无奈，“你不是一直想看花海吗？它就在那儿，这片花现在为你开着，等着你呢。”

“为我开着？”之儿说，却是疑问句，不得不承认，之儿有一瞬间的惊喜，甚至感动，但她很好地掩饰着自己的情绪，用一张扑克脸遮盖所有表情。

她早就习惯了这样，让人看不透，猜不破，只有她能控制别人，没有反过来的可能。生命中能让她真心相待的人太少，这也是她四处旅行，结识更多人的一个重要原因，她喜欢朋友，但朋友很少。每离开一个城市，她都会换掉手机，忘掉在这个城市的所有人。这是她生活的常态，孤独，神秘，她的脚印踏过很多地方，却留不下分毫。

“不，这不是你能说出来的话，”毫无预兆地，之儿突然开口反驳，“你应该说之儿你发疯了吧，你可不可笑，这花海是假的，世界上根本没有这东西，你在想什么，你以为你追求的花真的存在吗，你四处旅行为了什么，只是从一个恶心的地方跑到另一个恶心的地方罢了，你快醒醒吧你……”

之儿一句句不急不乱地说着，冷静地可怕。

“醒醒，醒醒啊，之儿？之儿？”

之儿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大脑一片混沌

“你怎么在这里睡着了，还睡在地上，吓我一跳……”

之儿被人扶起来，几秒钟后之儿才意识到身边的人是夏冰含。

“你怎么哭了！”夏冰含受惊的声音传来。

“什么哭……”之儿依旧混沌，她感觉到一只温暖的手正轻轻擦拭着她的脸，她下意识伸手去摸，脸上一片湿漉漉的。

夏冰含的嘴张张合合，随着之儿意识的渐渐清醒，大脑也一点点跟上了夏冰含的话。

“……不早了，我们收拾收拾走吧，打车还是……”

之儿的眼神又重新涣散了，她还想再回到梦中，她梦到归渡了，没错，不是归渡进入她的梦中，而是她真的梦到了归渡。

梦里的归渡，竟然可以说出那么令人心动的话，这话她等了很久，以至于它真的到来时，竟有一种一生无憾的感觉，眼泪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但之儿很清醒这或许是种痛苦她很清楚那是假的，即使在梦里她也狠狠地还嘴回去，如果归渡真能平心静气地说一两句支持她的话。她一定觉得归渡脑子坏了。

可就是忍不住想回到梦里，听一听这虚幻的语言。

暗突然惊叫一声，惊动了电脑前的叶尘凡。

“怎么了？”他抱过烦躁地撕扯着沙发的猫，“想之儿了？”

之儿踉踉跄跄地洗了把脸，重新打起精神，那个梦瞬间被忘到九霄云外，她更在乎的是真实和现在这个地方，漂亮是真的。

我真幸运，之儿想，抓住了末春的尾巴。

一种怪异而熟悉的感觉突然撞入心头，之儿再次绷起所有神经应该没错，在糖果摊时的后背发凉是真的。

之儿四处打量，一切正常，没有任何不妥的地方。不对劲，肯定不对劲，之儿突然有些害怕，她拉上夏冰含，匆匆进了回家的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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