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漆黑,但四处都有光。大群大群发着光的白色花瓣源源不断地涌出来,不知从哪里涌出来,随着并不存在的风的裹挟,在黑暗中翻卷。有雨,撞击花瓣后发出清越的响声,几片花瓣撞在一起,碎成棱片。
玻璃?之儿想,碎片划过她的手臂,留下几道细的伤口,但转眼就愈合了。她抓住一片花瓣不像,比玻璃更结实一点,应该是他弄的新玩意。
管他的,之儿想,反正这里的东西一睁眼就没了,不过倒是真美啊他总能弄出很梦幻的场景。她这么想着,欣赏着像精灵翅膀的碎片般的花瓣泛出纯粹迷离的白光。
之儿突然发现脚下也有花瓣飞过,她慢慢蹲下,摸了摸地板没有地板,这应该是一个虚无的空间,没有载体,只有发光的花瓣和雨。
哦,应该还有一个东西,正飘过来,转瞬已至眼前。
“嘿,家伙。”来人说。
来人穿一身黑色长袍,金色下摆,宽大的袍子轻轻浮动着,似乎有看不见的风吹着它,袍面绣着的花纹竟会发光,甚至随着主人的动作缓慢变换着样子,变幻无穷,那花纹看起来像星辰、像大海的波涛、像云纹又或什么都不像。他的长发漆黑,到发梢却过渡成了比最耀眼的阳光还要明亮的纯金色,他笑着,心情似乎很不错,没有一丝瑕疵的脸微侧着,睫毛低垂,眸子微微挑着。
之儿很早就知道他不是普通人普通人也不可能随意进入别人的梦境甚至直接编织梦境。但令之儿更确信这个想法的原因却不是这个,而是因为
因为眼前这个男人,神秘、疏远、模糊,他真真切切地站在那儿,但却像假的,他的全身上下都散发着一种不真实的感觉,之儿甚至敏锐地察觉到,他应该不是人类。
“你不能再叫我家伙了,我今年已经二十三岁了。”
“是啊,不怎么大。”他说。
“行了,归渡。”之儿懒得争论,“这里怎么有雨?”
“a市最近多雨。”被称作归渡的男子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
之儿颇有些怨气地看着他,他笑了笑,冰冷的雨瞬间停了。
“我问你,”之儿开门见山地说,“叶尘凡,怎么回事?”
“嗯?”归渡很真诚地摆出一副不知道的样子。
“你知道你”
“好吧,就是觉得他比一般人顺眼,不排斥他而已。”
“真的?”之儿不放心,追问一句。
“真的。”
“归渡!”之儿一把抓住他的袍子,“你……有我就够了,对吗?尘可是我的朋友,你不能……蛊惑他。”
“这么大义凛然?”
归渡甩开之儿的手径直离开,之儿没有跟上去,她还站着,拳头攥紧,眼睛睁得大大的,闪着苍白的光。
归渡察觉到之儿的目光,竟是心下一震。
“别生气,”他回来给了之儿一个拥抱,“你可是独一无二的,他只是消遣,你才是正餐。”
之儿干笑几声,他的怀抱很温暖,之儿却如坠冰窟。
“我不知道该不该高兴。”
之儿又随手张开五指揽住一片花瓣把玩着,莹莹白光着凉了她的手掌,那光是凉的,没有温暖,孤独寂冷。
“对了,你说你二十三岁了。”归渡突然说。
“嗯,二十三年,听着真长,我竟然也这么大了。”
“之儿,我已经赶走四只鸟了,你活着……不容易。”
“是啊不容易!”之儿长叹一声,却突然笑了,那笑容有一种超脱,有一种轻松,渺渺无边的黑暗似乎也被这一笑染上一抹灿烂,“谢谢,归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