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单泉有点接受不了,原来在山里受的那么多罪,都是自己找来的?
“世上本无事,庸人自扰之。通常人们都会过于重视自己的判断而忽略别人说的话,不论你在何时何地,记得学会听别人说话,这是一件很难做到的事。”
“爹,孩儿我记住了。”单泉答应的有点沉重,突然觉得今天自己挨得打,好像有点轻了。
“本来以你之能,这次的雪山之行结束,你完全能够成为你们这一辈当中的主心骨。可现在,秦英与王雄完全没有服你,你要当大哥,光凭年龄和武功可不行啊。”单天长摸着自己儿子头,轻轻说道。
“爹,我明白了。”
“爹我年纪大了,不知道还能护你们几年。有爹在,这雪峰山就是铁板一块,可爹要是走了,你么大的家业,你想要接下来,要学的东西还很多。”
几句话把单泉说的胆战心惊,急忙开口道:“爹您可别乱说,您老人家身体硬朗,一定能够长命百岁。”
“不论何时,记得人都是最主要的。可以放弃一切,但不可以放弃人心。你身边有人,失去的总会回来。可你身边要是没人跟随,那你拥有的一切,最终总会失去。”单天长并不去理单泉,自顾自的说道:“你们以后行事之时,一定要记得保全自己的生命。爹我年纪大了,风烛残年,你白二叔也比我小不了几岁,老来丧子是人生大不幸,我们可承受不起丧子之痛啊!”
几句话把单泉说的满面羞愧,无地自容。把个脑袋点的如同鸡奔碎米,不住的答道:“孩儿我记住了,记住了!”
老员外单天长长出一口浊气,这才拍拍儿子的肩头,慢慢站起身形,缓步走出了房间。
单泉一夜无眠。
单家屯王老头家,昏黄的烛光前跪着两个年轻人,向着桌上的牌位郑重的磕了三个头,然后站起身形,转身面对父亲,垂手而立。
“聚英钟响了,我和你们六叔该回去了。明日三更点卯,便是我们义军再次重聚的日子。”已经年近花甲的老父亲,骄傲的看着自己的两个儿子。“我的年岁大了,不能再上阵杀敌了,但是我王老头有儿子,我的儿子们有本事。能代替我们老哥俩上阵杀敌!老大,从明天点卯的那一刻起,你便要顶替我的名字。老二,你六叔没有儿子,你去顶替他的名字。这二十多年来咱家的所有规矩就是我们义军的规矩,爹和六叔叫你们强身锻骨的拳脚就是我们的义军拳。不管是单家屯还是秦家堡,所有会义军拳的,都是我们义军的后代!此一去,山高水长,生死难料。愿我的儿你们奋勇杀敌,不要让当年爹的那些老兄老弟们,看了爹和六叔的笑话。”
同样的情景,发生在四乡八镇内,无数个这样的家庭之中。
次日清晨,秦天鸣在秦家堡,白仪在单家屯同时点卯。点的是二十年前散将之时的花名册。看着那一个一个曾经一起浴血奋战过的名字,两人心中真是百感交集。
二十年前黑风关,单天长与李坤决裂。昔日的义军分为两方,曾经的兄弟兵戎相见。单天长兵败黑风关,真得说是失魂落魄,带着这一班老弟兄们犹如丧荡游魂般无处可去。一路败至太原城外,偌大的义军七零八落,还剩下两千余人。正巧此处有一单家屯,单天长干脆将所有将士就此散去。在单家屯修建聚英钟,约定好,何日聚英钟响,就是义军再聚之日。各位兄弟也仿效单天长,带领自己的一班人马,各自散去了。
时至今日,已经过去二十多年,再响聚英钟,点名过卯。昔日的两千余人,前来应卯的竟然达到一千九百余人。除了极个别的消失在人群之中,绝大多数都到了。在这群人中有壮年的汉子,也有年少的青年。可喊出的名字却都是曾经的名字,他们的大名记不清楚,可小名却完全一样。都是一个字:贼。
没错,这群人都是贼,可能这也是以单家屯为中心的四乡八镇这近二十年来治安无比稳定的原因吧。这不到两千人,全都是当年追随于单天长及其座下四大首领的贼。还没有小贼,像偷鸡摸狗,采花盗柳的一个都没有,全都是江洋大盗。有断道劫财的,有杀人越货的,有砸牢反狱的,有占山为王的。年长的是贼宗贼祖,年轻的是贼子贼孙。这近两千人若要被官府拿获,挨个杀头,保证没有一个冤假错案。
接近两千贼兵,齐聚聚英钟下,跟随着秦天鸣和白仪,同上雪峰山。
京城靠山王府,李坤将手中的折本重重的砸在了桌上口中低低的念到:“单天长,一定是你。能在一夜之间召集近两千人上山落草的,也只有你单天长。我的好哥哥,二十多年了,我找你找的好苦啊!”
雪峰山这些日子以来多了个西洋景,以单天长为首的这几位寨主,这四位昔日里统领天下四方匪类的大贼,每日里都要往小乞丐杨通帐里跑。每次都是横眉立目的进去,垂头丧气的出来。
去干什么,下棋。
本来秦天鸣跟杨通下棋只是一时兴起,这杨通终日里无所事事,所做的唯一一件事就是打棋谱。也不跟人接触,也不跟人交流。秦天鸣总希望这位故人之子能够跟山上的这些孩子们打成一片,所以亲自来探。自己既称“妙手”,棋艺还是不错的,虽不敢称国手,却也深通此道。本打算以棋会友,从下棋上打开话头,好劝他几句。
哪知道,一连下了三天,一连输了三天。从平摆,下到了让先,从让先下到了让三子,从让三子又让到了五子。请来帮忙的人从双枪白仪,请到了单天长,最后实在是难以抵挡,棋至中盘派人去请张起张五爷。
依然大败亏输。
原本秦天鸣输棋还不太惊人,可如今有了张五爷给支招,依然输棋,全山上下可震动了,要知道,棋酒通仙。张五爷乃是修道之人,意欲羽化成仙。所以精研棋、酒两道,在这十九道中乃是天下难寻的大国手。
之前秦天鸣找小杨通下棋,原本没什么人关心。可现在张五爷一来,围观的人可就多了。有来看棋的,有来看人的,有来起哄凑热闹的,里三层外三层围了个风不透雨不漏密密匝匝。敢明着说话的人不多,可暗地里窃窃私语的大有人在。
张起与杨通对弈。
“贤侄,咱们猜先吧。”张起往那一坐,真跟出世的神仙一样,透着那么仙风道骨。
您再看小杨通,破衣啰嗦,虽然现在进了雪峰山不用再去讨饭了,可跟当初在破庙里毫无变化。依然是一身破衣服,小脸也懒得去洗,只有看着棋盘的时候双目如电,平时就好像是没睡醒一样,犹如行尸走肉。
杨通伸手就抓白棋:“张叔叔,不用猜先,给您摆两个。”
这一伸手就把张起气着了,围棋之中,执黑先行,所以一般下棋双方都会猜先,所谓猜先,就是抓一把棋子在手中,双方猜单双,猜完以后往棋盘上一撒,两人看是单数还是双数,猜中的执黑,猜错的执白。一个先手就有很大的优势,因为执黑的优势太大,所以下到最终官子之时,黑棋还需贴目以示公平。什么叫摆两个?就是说不但让你先,还让你先在棋盘之上摆两个棋子。这两者的差距可就不是相差一点的问题了,几乎是天差地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