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流川猛地追问道“大叔你认识崔大志?”
汉子咽了口口水,嗓音不自然道“我老娘是磨盘村本地人,崔大志算是我的远方亲戚,不过你问他干什么?那次蝗灾,他运气差,正好在外边,让蝗虫吃得一干二净。听到这个消息后,我好些天晚上都做噩梦,全身是血,皮肉都烂了,肠子都耷拉到地上,眼珠子挂在脸上。那模样,肯定是死不瞑目,怨气重,成了厉鬼,一个劲地说他死的冤,后来还是烧纸送神,这才安生下来。”
崔流川水波不惊的心境湖面,此时大浪翻涌。
林雪烟眉头蹙起,嗓音低沉问道“磨盘村叫崔大志的有几个?”
汉子理所当然道“就一个!”
汉子觉得后背冷嗖嗖的,便打趣道“说起来他也是个苦命人,身子骨差,瘦打小就是个病痨子,家里又穷,一脸短命相,哪家闺女愿意跟着他?后来好容易家里才给他说上房媳妇,这不,还没等到成亲,人就没了。”
林雪烟和崔流川同时闭口,对此再不多提一字。
见两人头也不回地离开,身影消失在逼仄的小巷后,汉子突然破口大骂“妈的提
那死东西干啥,老子今天又睡不好觉了,晦气!”
汉子吐出两口唾沫,似要把晦气全吐出去,然后心大的汉子就觉得万事皆休,一想起今天的大买卖,原先让他那位倒霉的远方亲戚带来的一点心烦,便烟消云散。他用商量的语气对身边的悍妇问道“媳妇儿,听说城里来了个说书的,要不今儿晚上,我带着铁儿去见见世面?”
突然,汉子神色紧张起来,原来是堂屋中,有一抹亮光。
汉子小声嘀咕道“败家玩意,灯油不要钱啊!”
可最终,汉子也只是发发牢骚。
名叫牛磨铁的孩子,此时,正一手端油灯,一手摊开郑先生暂借于他的儒家经典,认真小声诵读。
出了逼仄窄小的巷子,崔流川依旧一言不发,忧心忡忡。
看出少年心思的林雪烟轻声道“你老爹是人!”
崔流川没来由觉得很安心。
林雪烟继续道“就算是三人成虎,怎么也得凑够三个牛二,才能信吧?”
崔流川想了想,确实是这样儿,市井坊间的言语,尤其是牛二这种吹牛不打草稿的泼皮无赖,即便说的全是掏心窝子的真话,言语里有两三成水分,也不高。
今天可不是先前设想的那般无头苍蝇,其实已经不能算是出师未捷,甚至还可以说略有小赚。
心情还算不错的崔流川,和林雪烟一同走街过巷,向至福客栈走去。
至福客栈,说书先生房中!
说书先生面前的桌上,摆放着小二端上来的一碗白粥以及一碟咸菜。
对面,是位头戴斗笠腰悬金丝穗缠绕刀柄的中年人。
说书先生端起粥碗,拿起筷子,便自顾自吃了起来。
中年人把摘下斗笠,挂在背后,露出一张平淡无奇的脸庞,只是左眼眼角有一条极其醒目的伤疤,缠绕金丝穗的狭刀横放在双腿上。
相对于说书先生的气定神闲,中年人显然有些不耐烦,甚至有些兴师问罪的意思。
只是说书先生,仍是那般,一口一口喝粥,不时还从碟子里夹起一根咸菜送进嘴里,嘎嘣脆。
中年人一忍再忍,终于是忍无可忍,啪地一巴掌拍在桌面上,一手握刀,怒气冲冲道“马宁远,老子冒着被逐出师门的风险见你,都半天了,屁都不放一个,当老子好玩儿啊,告诉你,要是事情败露,老子先一刀砍了你,再自杀!”
说书先生放下碗筷,叹了口气,一本正经道“说的好像咱俩是苦命鸳鸯似的。”
接着,说书先生又不紧不慢道“急有什么用?反正大赵那边已经谈拢了。正好,时候差不多了,我该去说书了,不然连客栈都住不起。”
说书先生站起身,抖抖衣衫,问道“要不要一起?不过先说好,只能在暗中,不能让人给瞧见了,平头百姓都不行。”
中年人白眼道“不去!瞅你混成这德行,嫌丢人,揪心!”
说书先生也不恼,叮嘱道“那你就老老实实在客栈待着,别瞎晃悠!”
男人不耐烦地摆摆手,“知道了!”
说书先生仍觉得不放心,认真道“近来水华剑府和万寿山都有小一辈弟子在清水县城,尽量不要招惹,不然麻烦不小。”
中年人讶异道“呦呵,水浅王八多啊,啥时候清水县城也成风水宝地了?”
然后中年人竖起拇指,指向自己,说道“我办事儿,你放心!”
说书先生一拍额头,重重喟叹一声。
你霍竒什么时候让人省心过?哪回不是鸡飞狗跳满城风雨?平白遭受无妄之灾的山上山下人,又有多少?怕是一双手,都数不过来吧!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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