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学已经三个月,从落叶金黄到玉树琼枝。
昨夜下来一整晚的雪,清晨余华拿着扫帚打扫庭院时看着没过脚脖的积雪若有所思,这么厚的雪会浸湿阿茉的棉鞋吧?冻了脚的滋味可不好受。
苏茉被奶奶裹成一个胖粽子后,又见小姑拿出珍爱的红围巾绕着她的脖子一圈又一圈,直到确定只有两只眼睛漏在外面才满意的将多余的部分掖进大袄,看着她无奈的眼神笑着说“天冷别冻着!”
变成这么大的雪球自己是不是要滚着去学校?
“阿茉,还是爷爷背你去吧?”余爷爷满脸担忧的问道。
“我自己行的!爷爷不用担心。”尽管爷爷现在很健康,可苏茉还是记得那个夜里被老寒腿折磨得不能入眠只能靠哼哼缓解疼痛的老人。
不顾家人劝阻,苏茉迅速推开屋门迈着小短腿走了出去。
天空很蓝,早晨的太阳给这厚厚的积雪染上一层光辉,晶莹透亮。
走出院子就看到在大门口打扫的父亲“爸,我上学去了!”
“哎!你等等!”余华双手用力一甩把扫帚扔进园子追了上来。
眼前的男人国字脸络腮胡,披着破旧的军大衣,戴着的狗皮帽子由于跑动左摇右晃。他跑着拦住了苏茉,伸手按下帽檐儿蹲在苏茉面前小心翼翼的问道“雪很深,爸背你去上学吧?”
苏茉没吭声,她还不知道怎么跟继父相处。上辈子两人的关系相敬如宾,想起这个怂了一辈子的男人要卖掉赖以生存的土地来救她,似乎可以尝试改变一点?
余华很紧张眼睛里有他自己都没发觉的希翼,比起刚会说话的小闺女他更喜欢乖巧的苏茉,但是这孩子太独立了,自己能做就不会去求别人帮忙。让他满满的一腔父爱毫无无用武之地。
“好。”
继父转过身蹲在她身前,苏茉向前倾双手搂住了他的脖子。继父的肩膀很结实,很宽很暖。
余华双手托起闺女的腿向上颠了颠,嘴咧到腮帮子吆喝到“闺女坐稳喽!”
苏茉靠在继父的背上看着他深一脚浅一脚的在这厚厚的积雪中趟出她上学的路。这一刻似乎有什么东西悄悄变了。
也许是怕苏茉迟到,也许是怕她冻着,父亲的步伐很大又快又稳。苏茉见他帽子有些歪忍不住拔出手闷儿连指手套里的小手扶正一下。
“快戴上!爸不冷,别把手冻红喽!”
“嗯”
胡子白了,脸都冻的通红的他,真的不冷吗?或许她该问问自己有没有血缘关系真的那么重要吗?拿血缘设置隔膜的人是不是一直都是她自己?
苏茉神色复杂,一直到班级门口都不知道该怎么跟父亲开口,上辈子一直以为所有人都抛弃自己,现在发现却是自己屏蔽了他们。这让她有些接受不了。
“那我走了,你好好上课。”
“嗯。”
苏茉心情沉重的将书包塞进书桌兀自发呆。
“果然是没断奶的孩子还需要大人背着上学。”方远安紧跟着苏茉进了教室。
“别惹我,没心情理你。”苏茉连眼神都没动一下,放在平时早和这孙子大战几百回合了。
方远安抿着唇,平时弯弯的眼睛出乎意料的狭长里面装满苏茉看不懂的隐忍与羡慕。
直到两人在一起后,一次方远安在余家吃完饭准备告辞后,余爷爷看着他的走远背影说了句“都是可怜的孩子。”苏茉才知道男朋友决口不提家人的原因。
方远安的家在隔壁胜利五队,他父亲名叫方学成。方学成是村里有名儿的二赖子,不学无术不说还总打老婆儿子。
最严重的一次把方妈妈打的满脸是血,小方远安也是鼻青脸肿。这可气坏了方远安的奶奶,老太太知道自己小儿子糊涂,但是老来得子从不狠下心管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