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衍伤得不轻,脚步有些踉跄,察罕帖木儿赶忙扶住他,“我扶你进去休息。”
“本以为这报恩寺里一定都是些精通佛法的得道高僧,不料尚未进门就被连番羞辱,这报恩寺哪有好人,我不去也罢。”道衍仍忿忿不平道。
察罕帖木儿倒是坦然,“小师父莫要失望,这世间本就如此,就算是最尊贵的皇宫里也少不了有些鸡鸣狗盗之辈,穷乡僻壤里也能造就你这样的少年英雄。不能因为眼前一时的好坏就以偏概全,轻下结论。”
“嗯,您说得对,是我心胸狭隘了。”
察罕帖木儿摇头,“这不是心胸狭隘,你年纪不大,阅历不足,可能从小长到大都没去过几个地方,自然看不到一些问题的根本。”
察罕帖木儿今年二十一岁,分析问题却条理分明,世故老练。道衍不由得想起了昔日悉心教导自己的孟先生。
难怪先师当年要带我出来历练,还让我结交了季迪和孟载等学识广博之辈,果然人的见识越多,眼界越广,看问题才能更全面。
看来自己还需磨炼一番,看待问题才不至于像现在这样一叶障目。
道衍心中唏嘘不已,点头赞同察罕帖木儿言之有理。
“我刚才听你说,来这里是要送信给妙真长老吧?”
“嗯,我就是来替师父送信的。”
“这位妙真长老就是这报恩寺中为数不多的高僧之一,淡泊名利,一心修行。”
察罕帖木儿说完,又想到了刚才的僧官宗善,叹气道:“这些腌臜之人居然也能通过试经,争得官职,看来我朝的官员任免制度的确有些不合时宜,亟需修正。”
道衍这些天与刘玥儿和李喜喜交往下来,还以为蒙古人、色目人都是穷凶极恶之辈,此刻见到的察罕帖木儿气度豪迈、忧国忧民,怎么看都是个英雄人物。
心中正纠结不已,可见识到了方才察罕帖木儿所言所行,随即释然,想必这位李察罕就是色目人中最出色的英雄豪杰了吧!
经打听后,察罕帖木儿带着道衍走向寺塔,“他们说妙真长老就在寺塔内修行,想来他们也不敢再为难你,你自行前往吧。我来这报恩寺还有些事要处理,我们就此分别吧,后会有期。”
道衍望着察罕帖木儿离开的背影怔怔出神,原来色目人中也有这样顶天立地、仗义勇为的汉子。
收起感慨,道衍登上了眼前高耸庄严的寺塔,经过刚才一番打斗,道衍身上无意中多了些戾气,此时在回廊木梯中缓缓行走,已不是往日和颜悦色的模样,皱着眉头,对身边路过僧人都带着些排斥、警惕之心。
不多时,已行至顶端,眼前豁然开朗,千年古刹的古韵气息沁人心脾,举目顾盼间,但只见
巍然一塔逼云寒,绝顶登临眼界宽。
浅谈湖山归杖底,参差楼阁出林端。
登临塔顶,凭栏俯瞰,府城内外街道屋宇和山水风光,尽收眼底,道衍心情稍好,滤过种种思绪,去寻妙真长老……
察罕帖木儿辞别道衍后,绕过大殿,穿过佛舍,到僧人习静的禅室前站定,“晚辈求见妙信长老。”
“进来吧。”
得到回应,察罕帖木儿也不磨蹭,推门而入,见到室内打坐的老僧行了一礼,“在下察罕帖木儿,奉太尉赛因赤答忽之命,协助大师调查邪教一事。”
妙信点点头,“请坐。”
待察罕帖木儿就座,妙信缓缓道:“虽然我忝为朝廷官僧,僧俗并管,也有指挥一部分驻扎士兵的权力,可毕竟是方外之人,关键时刻难免欠缺威信。”
“大师的意思是……有人不听从你的调遣?”察罕帖木儿眯着眼,难不成这老和尚还嫌自己权力不够大?
“那倒不至于,只是行事效率上难免大打折扣。”
察罕帖木儿嘴角上扬,原来这老东西是在推卸责任,“大师此番费心费力,待我回去后一定多为大师美言。”
妙信闻言心中一喜,“那就多谢小将军了。”
“大师说笑了,我身上尚无官职,姐夫这次命我前来,就是让我配合大师隐秘行事,务必抓到那个邪教圣女,想不到短短几年时间,他们居然发展的如此之快,如今已经渗透到江南地区了。”
原来是派了个贵族子弟到我这磨炼来了,妙信白眉一挑,顿时有了主意,“太尉知人善用,小将军功成名就是早晚的事。老衲年岁已高,精神体力都已不济,此事不如就由小将军总管,老衲利用职权配合行事。”
这一番奉承若是放在寻常的贵族身上自然会大受用,可察罕帖木儿哪会受此蒙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