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启望着姚天禧失魂落魄的样子关切道:“你要多保重,若回去后有什么事你一人无力解决,一定告知我,我必不遗余力相助。”
“是啊,我们知道你很要强,可是你孤身一人,难免力所不逮,别忘了你还有我们这两个朋友。”杨基毕竟年岁稍大一些,心中把姚天禧当做弟弟来看,此时见着姚天禧落寞凄苦的样子非常心疼,却也没有什么办法。
姚天禧尽力拾起一丝笑容道:“放心吧。孟载兄、季迪,事发突然,天禧告辞了。”
“等等。”杨基迅速收拾了几本姚天禧喜欢且尚未看完的书籍,交到姚天禧的手上,“带着吧,慢慢研习,看完了写信与我,我再为你找寻你需要的书籍。”
姚天禧双手接过书,看着二位至交好友,眼泪又忍不住流淌出来,轻轻转过身不停擦拭,高启见状也不禁流下泪水。
杨基和高启一路将姚天禧送出竹林,才依依惜别。
姚天禧背着行囊远去,风吹竹叶发出的沙沙声裹着他孑孓的身影,显得无比落寞孤单。
来时,是慈师带着尚未见过世面的爱徒,初出茅庐。
走时,是小有所成的弟子赶见恩师棺椁,天人永别。
姚天禧心急送恩师最后一程,快步前行,日夜不停。
待姚天禧一路奔波赶回相城,家都没回便直奔孟家,只见孟家大门紧闭,姚天禧敲门半晌,才有人应声开门。
开门的人是孟材翁之子孟熙,姚天禧听恩师提起过一些家事,孟熙曾有一子,可惜夭折,所以此时还无儿女,可能也因孙儿夭折,孟材翁才对机敏的天禧甚是喜爱。
孟熙此刻神情悲苦至极,三十多岁的年纪却一副老态龙钟的模样,一身粗布衣裳看上去已经几日未换,见到来者是姚天禧,便开口道:“是天禧啊,进来吧。”
姚天禧紧随孟熙身后,孟熙好似讲给姚天禧听又好似自言自语道:“父亲这一生,为了名节放弃了出仕的机会,跑到吴中来教书,本想多培养几个天资不错又能吃苦好学的弟子,可惜或因家庭贫苦,或因贪玩厌学,竟无一人被父亲看得上眼,就连他的亲生儿子,也被他认作心性不坚之人。直 一秒记住域名m.3qdu.com
到父亲年迈,方才遇见带着束脩六礼来见他的一对父子。”说到此处,孟熙回过头来瞧了瞧姚天禧。“收你做学生的那天,父亲很是开心,所以与我也说了许多。父亲知你家境不好,又生性要强,所以难免逐渐生出一些自卑心理,便早早做了打算,对你逐步引导,最后更是不惜拖着自己年迈的身体带你去结交故人之后……那杨家老爷,到江左为官时,曾找过父亲多次,父亲都闭门不见,可为了让你结交他博学多才、远近闻名的孙儿,竟然亲自登门拜访……”
跟在孟熙背后的姚天禧早已哭成泪人。
孟熙将姚天禧领到祠堂,叹气道:“我就不陪你了。”说完便转身离开。
姚天禧看见恩师牌位,回想起先生生前对自己的谆谆教诲,真是心如刀绞,痛不欲生,跪伏在地嚎啕大哭!
“阿弥陀佛,小施主为何如此伤悲?”姚天禧恍惚间听到背后有人对自己说话,木然转过身来,原来是妙智庵的一位老僧人,往日去为亲人祈福时曾经见过几面。
姚天禧起身还了一礼,不解道:“大师,你怎么会在此处?”
老僧回道:“我与孟施主相识多年,也算好友,听闻他突然病逝,便前来为他超度。我在此观察你多时了,想必你就是他口中的爱徒姚天禧吧。”
“孟先生正是天禧恩师,我收到先师过世的消息便立刻赶了回来,怎奈还是没来得及送别先生最后一程……”姚天禧没有说完便又泣不成声。
“小施主,你我虽只有数面之缘,但我对你却了解甚多,都是源自与你师尊的交谈,每次提及你时,都是赞赏有加,并且引以为荣,视若传人,想必他也不愿见你如此哀痛。”老僧微笑说道。
姚天禧拱手道:“尚未请教问大师法号?”
“阿弥陀佛,贫僧法号宗传。孟施主一生多行善举,放弃出仕机会来此教书育人何尝不是功德一件,且晚年收有爱徒,人生无憾,此刻已至极乐,小施主不必如此介怀。”宗传劝慰道。
“多谢大师指点。”姚天禧感激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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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日后有所困惑尽可来妙智庵寻我。”宗传双掌合十,在一旁坐下,为孟材翁诵经超度。
姚天禧朝着恩师灵位重重磕了三个响头,先生之恩,天禧只能来世再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