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征八十万大军分三路合围,粮草自然也就分了三路,西戎人到底要切断哪一路,紫阳的那些文官武将猜的都是左路军,只因为在三路领兵大将里左路大将看起来稍弱。
中路的李霖亭自不必说,手下还有西蜀诸多的能征善战的武将,右路领兵大将秦峰,虽效忠齐王居于辽东,可当年可就是他率领三万铁骑差点将整个紫阳掀翻了,如此凶悍的人物在行兵布阵上绝不是庸手,对于粮草一定有周密的部署,相较于李霖亭和秦峰,左路的领兵大将赵普,他的名头就弱了许多。
可没曾想如此威名下西戎人还真不打算捏左路军的软柿子,而且袭击的地点竟然就是西岭城外五十里,一千押送粮草的军卒无一人生还,所有的粮草均被一把火烧了个干干净净。
“因为魁甲军原先任务是找到西戎的这五万人,可是今日他们被咱们杀了,这事自然就落到咱们头上了”范同自嘲道
李牧白微微皱眉有些不解,孙魁元违背军令依律当斩,魁甲军跟随作乱一并镇压,虽然有些冷血可也并无不可,可为何范同总是一副后悔的模样。
再者说失去追踪那五万西戎的魁甲军,也应该是右路军的领兵之人秦峰来另外派兵寻找,怎会让先锋军调转马头去做这事?
范同似是看出了他的疑惑,解释道“你想的没错,可你忘了一件事,西征军说起来是紫阳皇朝的军队,可实际上呢?八王和你父亲硬凑起来的罢了,九方合作没有间隙就罢了,可一旦有问题,谁不会下死手至少落井下石,别忘了当年的关宁铁骑仅仅三万人就横踏了紫阳大地,是你父亲挡住了他们,那一战之后关宁铁骑的精锐十之八九都埋在了西蜀外”
“将军的意思是秦峰想让我去代替孙魁元找到那五万西戎铁骑?”李牧白道
范同再次拿出一张信纸递给了李牧白,看着那纸张摇曳间露出的红色大印,李牧白双手接过,这是秦峰亲书的一封军令,西戎王族再退数百里,右路军再度深入不可能再分兵刻意寻找那藏起来的五万西戎铁骑,否则极容易遭遇西戎主力伏击,所以令李牧白率玄甲军纵横整个草原寻找那五万西戎人。
李牧白合上信纸重新递了回去,和预想的差不多,秦峰虽然命令自己去做这件事,可他也没有把李霖亭彻底得罪,只是让李牧白去寻找踪迹罢了。
......
站在一处还没坍塌的高楼上,望着这座被毁于战争的城池,李牧白弯腰捡起地上一只破损的脏兮兮的小鼓,左右摇了摇却没有一丝声响,李牧白翻转一看才发现,原本垂在鼓侧的两个小锤子早就没了。
望着这破碎的玩具,李牧白有了一丝不可名状的愁绪,这些西戎人也有父母有子女有朋友,他们除了杀戮也有惬意的生活,可如今在紫阳的西征大军面前,却不得不举家逃亡,留下的人也几乎没有活着的。
叹了口气他又想起了范同在大帐中跟他说的话,这天下有些事情颇无道理,可是没道理也得去做,哪里有什么真正随心所欲的人,即便是那看起来高高在上超越皇权的八位王爷,他们不也被几百年的权贵家族所左右,哪能事事都称心如意,既如此不如试着接受,就从那些人划定的圈子里闯出去。
就是想要闯出近千年的禁锢,所以李霖亭和种地人才谋划了一切,可看着这遭受无妄之灾的西戎人,值得吗?
天下百姓千千万,西戎,紫阳,在这个局收尾的时候,会有多少人连为什么都不知道。
这乱世只能用无尽的枯骨来趟平吗?
李牧白迷惘了,恍惚间他听到了婴儿啼叫声和女人绝望的嘶吼声,他知道那不是幻觉。
楼溪城白天的大战并没有杀尽城内的西戎人,一些妇孺残弱藏了起来,期望着紫阳的军队离去前不会发现她们。
可惜总有些倒霉的人被发现,面对这些手无寸铁的西戎百姓,先锋军将士从未考虑过释放或者押解回紫阳。
他们是先锋军,比拼的就是速度和诡异的行军路线,他们不敢承担一时恻隐的后果,因为这是血的教训。
五十年前西北的肃王和西戎也有过一战,当时肃王麾下善战的一万步卒设伏,就因为放了几十个西戎牧民从伏击圈通过,最终这些西戎人将发现的一切告知了西戎王庭,一万步卒因此埋尸草原,生前更是受到了非人的折磨。
“你是真的没心没肺还是已经心如铁石?”李牧白望着远方淡淡地道。
“想那么多有用吗?做好自己的事不就行了?”江义从黑暗中走出,双手撑着木栏杆,脸上还是一贯的吊儿郎当的笑容。
李牧白看了他一眼深深叹口气,他不是整日忧患天下的书生,对于远处的杀戮也只是一时的有感。
“明天我们就要单独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