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吒取水进来时，金吒正坐在床上调息。木吒指指大哥，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哪吒放下水盆，挨着木吒坐下，轻声问道：“二哥，你们觉得怎样？”

“我没事。大哥伤得重些，这一鞭打在背上，吐了好多血……”

哪吒动了动唇，双手微微握拳，一言不发。

约莫过了一炷香的功夫，金吒头顶冒出丝丝白气，脸上也渐渐恢复血色。待他睁开双眼，兄弟二人总算松了口气。

哪吒拧干布巾递给金吒，关切的问道：“大哥好些了吗？”

金吒微微喘息道：“只是胸口还有些窒闷。”

看过大哥背上鞭伤，哪吒自怀里掏出一个雕花玉匣，揭开盒盖，一股药香扑鼻而来，令人精神一振。

见那玉匣莹润剔透，岚光流转，是世间少有的珍品，金吒奇道：“三弟，你哪来这么贵重的东西？”

“杨大哥给的。”

“杨大哥舍得给你？依我看，准是你抢他的！”

“我也没白拿他的东西！”

哪吒挤开木吒，坐到金吒身边，挑出些许药膏，涂在他的背上，再替他轻轻揉按：“大哥，这药灵验得很，敷上它，保管连疤都不会留下！”

金吒虚弱的笑笑：“又不是伤在脸上，看把你急的。”

哪吒大呼：“你是我大哥，我当然心疼！”

没想到做事毛躁的三弟竟说出这番贴心话，金木二吒浑身一抖，鸡皮疙瘩掉了一地。金吒故意往边上挪了挪，搓着胳膊道：“哪里学来的混话，我可消受不起！”

“知足吧大哥，我就没这么好的待遇！”木吒酸溜溜接了一句，端起茶杯正要往嘴边送，忽然停了下来，问道：“对了三弟，杨大哥替你挡下一鞭，虽然不见伤痕，可我看他脸色不大好，你拿了他的药，不怕他有事？”

闻太师一战，周军损失惨重，连金吒一起，被金鞭打伤的将士不下数十个。也不知杨戬练的什么功法，那一鞭打在脸上，虽然打得火星四射，却连伤痕都没留下。众人钦佩之余，还不忘调侃哪吒，说什么“要是杨大哥破了相，也是为你破的，你可不能辜负了他。”

哪吒担心大哥的伤势，没心情跟他们说笑，匆匆辞过众人回屋探视，伤药便是杨戬让他带过来的。

“杨大哥皮厚得很，怎么可能有事！”见二哥又拿这件事逗他，他摆弄手中的玉匣，装出一副不以为然的模样，身子却不由自主往门边挪去。

“是吗？”木吒眉毛一扬，似笑非笑，“不陪着大哥，要去哪里？”

“去相府！”

话音刚落，人已没了踪影。看着仍在晃动的门帘，金木二吒互看一眼，心照不宣的笑起来。

杨戬把玉匣交给哪吒后，便独自回房去了。此刻，屋里漆黑一片，静悄悄没有半点声音。

他睡下了么？

哪吒正要推门进去，却听屋里传来一声叹息，贴着门板仔细听，又什么都听不到了。

他越想越不对劲，一脚踹开房门。

杨戬正靠在窗边沉思，见有人进来，迅速用手掩住额头，背过身去。

哪吒冲到他的面前，一把拉开他的手眉心处一道淡金色流云纹印记若隐若现，在黑暗中泛着微光。

这印记十分眼熟，似乎在哪里见过！

哪吒近前一步，还要细看，那印记却越来越淡，最后消失不见了。

杨戬并未束冠，而是任由长发垂下，散在耳边，月光照在他的脸上，显出几分轻狂与慵懒。他低头凝视哪吒的双眼，仿佛要将对方揉入眼中。

“我脸上有东西？”

见哪吒摇头，他又靠得近了些，嘴角微微挑起，低声问道：“那你为何盯着我看？”

“是我看错了。”哪吒后退一步，再次看向他的额头，“那一鞭打得这么狠，我以为是伤痕。既然没事，怎么躲在屋里不出来？”

“我只是用眼过度，有些乏了。”杨戬笑道：“我虽然身无长物，但这张脸还算过得去，区区金鞭，奈何不了我。”

哪吒嘴角一抽，腹诽道：“你是在用性命证明自己脸皮够厚吧！”

问及金吒的伤势，哪吒道：“已经大好了！”取出玉匣还给杨戬，“杨大哥，你这药膏真管用！”

杨戬笑着将玉匣推了回去：“这个你留着，以后总会用得着。”

哪吒欢欢喜喜接过，道了声“多谢”，想想觉得不对，眉毛一扬，声音陡然提高：“你敢咒我？”

“我只愿你好好的，哪敢咒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