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金蝉的滋养,冽月这种半魂灵体很快恢复得差不多,按照三水交代的,我原原本本地将后来经过之事告诉了她,包括事后让冽月将藤草之匕归还三水,然而冽月拿着藤草之匕正打量着,忽地身子颤了一颤:“你对我下了符咒?”
我平静地摇摇头:“没有。”
然而那一刻,我能清楚地看到匕首上缠绕的一丝光迹钻入了冽月的手心,最后于她的额头上结下了一个古老诡异的符文,符文的幻象投射在我眼中跃动着,是一个执镰少女被四个捆束的人围绕的图案,少女瘦骨嶙峋的,说是像鱼刺也不足为过。
我在脑海里努力地思索着,终是认出了这符文的意义杀咒,简单地说,不杀死符咒中标定的对象,被下咒的人就会死去。
这种咒术并非是一般人能够施下的,所以相当罕见。
冽月仰头冷笑着:“是忘川之子,他要我替你杀了他们三个。”
我明了她所指:“知道了。”
孔艺汀神色复杂地看着我们不复往昔的诡异交谈,难色地走远了几步,估计他早在我与冽月的谈话中听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毕竟即便是这个紧要关头,也很难掠过那些背叛的争执。
而我这个人,有时候很难轻易原谅谁。
至少要吵一架的,不管那人有什么大义凛然的理由。
论个体,我不欠她的,凭什么害死我?
当然论种族,作为人类肯定欠了,欠的还很多。
后来冽月带着金蝉和藤草之匕与我们分道扬镳,孔艺汀并不适合回去安全屋,遂与我一道去忽悠被传送进来的游人。
然而出乎意料的事情接踵而至,不知是因为传送的符咒出了差错,还是异界向外扩展,又或者还有紫星疏于管控对象筛选的符咒,等我们走到传送口的时候,乌泱泱进来的不知是哪里来的一街人,周围的景象也发生了变化。
行人攒动,摩肩接踵,源源不断地涌入,大人小孩,成千上万,而传送口也不断地向外吞噬,更多的房屋长街被卷入异界,身后的异界却渐渐虚化退去。
我明白,异界仿佛是一个罩子,宛如在水面上的泡泡,在某处人间移动着位置。
午后的昏光斜照着道两旁的屋舍,我与孔艺汀惶然地走在行人中,不知如何是好,直到钟声响起,二人头皮一紧,然而却没有发生异变。
那时不知哪里传来的钟声,人们都凝神听着,脚步也放缓了些,个个伸长了脖子,宛若鸡群,木然地呆立着,直到钟声结束,又各自迈着步子走开了去。
一切太过诡异,这些人说是中了咒,却也没大的动静。
说是没中咒,却也无端地步调一致,缓缓地伸直了脖子聆听那声音,邪邪的,怎么不恐怖。
孔艺汀吞了口口水:“发生了什么?好像不一样了。”
我点头:“确实不一样了,异界好像向人间侵蚀了。”
孔艺汀拦住路旁的一个行人,问着对方这里是哪里,那人却摇摇头,凝神想着却怎么也想不起来,最后孔艺汀为了不逼疯他,只得将那人安抚着送走了。
我瞧着路旁光着膀子的一个中年大叔,他正拿着蒲扇拍着溜圆的肚皮。
我走了过去:“您好,请问这里是哪里?”
中年大叔像是中了邪一般,诡异地看着我:“你说什么?”
我摇摇头:“没什么。”
可以想见,这些是冽月与紫星斗法之后的结果,符术紊乱。
我凉凉地看着孔艺汀:“我说一下我的猜测,你别害怕。”
孔艺汀点头:“什么?”
我尴尬地笑了笑:“你可以感觉到符术紊乱了,所以钟声响过了,但是人们没有异变,不是代表不会变……有可能……会晚点……”
孔艺汀会意地笑了笑,苍凉得很:“明白了。”
我补充道:“还有……因为符术紊乱,所以有可能你不会变……当然有可能你会变,一部分小孩子会变,年龄的分界线很有可能不再是十八岁,有可能更低,比如十七、十六……又或者根本与年龄无关。这些都是不可控的,符文紊乱就是这样……”
孔艺汀摇头:“没事的,我都明白,反正……现在我还清醒着就是赚了,不是吗?”
“是,赚了。”
“那现在我们怎么办?”
我叹了口气:“不知道,我没料到会这样……我本来想,按照咱们原来的计划,躲在房子里,静静地等着这一切结束。可是现在不说那些空置的民宿没有了,这些都是有人住的民居,不能随便进路边的房子,就算是回安全屋也不能了……他们在不在这个异界都难说……很可能已经不在了。”
孔艺汀呆住了:“安全屋不在这里,那他们去哪里了?”
我摇摇头:“也不知道。”
“哦。”
“我从来没听说过异界移动的事情。”
孔艺汀看着我,语气深沉地说出:“我们正在处理的是地球上从未发生过的灾难……”
我愣了愣:“是,算是。”
孔艺汀忽地笑了笑:“你知道这话是哪里来的吗?”
我摇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