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门三步之后,时空画面层叠盘旋,宛若一个巨大的漩涡流,定睛之时穿着古式服饰的宫人往来匆忙,道旁棉帘厚重的冰室里可以瞥见累累新尸,远处以南安朝文字写有的“长生窑”匾额高挂。
踱步走近,见到里间素服的匠人正在比对着防腐处理过的尸体捏土调漆,工序繁复,用料神秘,看成品的形制,应是在制做殉葬陶俑。
惠容说进入异时空的地点因人而异,或许我会出现在距离王宫的千万里之外,亦可能直接出现在梦醒珠旁边,一切冥冥之中有所注定。不过从神门进来的,都不会太背离心意。
此时出现在了这里,不知意味着什么。
我再没逗留,比对着地图径自循着宫道找去坤乾殿,南安帝的寝殿。
现在大约是夏末秋初的样子,太阳西斜,离开长生窑后,走动的宫人便少了,只有木头一般戍守在各处宫室门旁的卫兵。
一片诡异的死寂,千回百转的宫道上,越接近坤乾殿的方向,我越渐能察觉到一股阴戾之气。忽地背后有什么东西疾驰着接近了我,我还未来得及扭过头,金蝉灵力与之瞬时博弈中,我已莫名地昏了过去。
醒来时头昏沉得厉害,耳畔此起彼伏地有宫人哭着太后什么的话,而我发觉自己正靠坐在雕花隔断屏风后一根粗壮的朱红顶梁柱下。
怎么就到了这里,我想着,找不出答案。
只是慢半拍地领悟了,早前并不是越接近坤乾殿,才越感受到那股阴戾之气,应是那股阴戾之气的主人一直在尾随我,越来越近罢了,终是伺机扑倒了我,气场博弈才导致了这次昏迷。
此时四周的光线已经极为幽暗,三米外正对着我那扇紧闭宫窗透着微茫的光投进了我的眼睛,大概太阳快要下山了。
我有些紧张,担心会做那尸口偷珠的事情。
长叹口气,我侧头透过疏漏的雕花看向乱作一团的宫人,两两并立跪着的三对宫人哭得最凶,立着抹泪的宫人也有七八个,而那十米之外的床榻之上躺着的被唤作太后的女人安详地躺在那里,年纪应不过五十岁,风韵犹存。
我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迈着有些发麻的腿绕到屏风的边沿扒着探看。只见鱼贯入得一众掌灯侍者,一身金袍的南安帝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浑然外露一种人主的霸气。
我皱紧了眉,倒吸一口凉气。
此刻,他竟然还如此生龙活虎?
而且,他并不似传闻中是位白发老头,行将就木的。
中等相貌,看上去并不是很上年纪,你就是说他才三十岁也有人信。
不过旦殷一直说我眼瞎来的,可能我有些夸张了。
也说不出是眉眼口鼻长得怎样特殊,反正从看他的第一眼,我就信了果然世上是有帝王面相这种事情的,南安帝真就是有一种人主的霸气。
侍奉太后的宫人向南安帝哭诉着太后病危,可是南安帝这厮竟然屏退才赶来的医者,直接让人宣布太后死了。一个冷眉飞色,令人抬了缠着白色纱织花朵装饰着棺面的寿棺进来,强行装了太后进去。
昏光摇曳,原先屋内的宫人扑通跪了一地。
阴气漫漫,那寿棺上的纱织白花长长的结带在半空中飘飘荡荡,四周隐隐有着不明的东西流窜,惨惨的悲泣声回荡在这高阔的殿宇内,绝非人声,也不知他们是否听得见。
南安帝走后,屋内的宫人才哭着说了几分惊悚的实情,我都是跟着南安帝快走出寝殿的人了,又停下来听了几句。原来夜夜复活南安帝用的所谓最深爱他的人的血肉,取自太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