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你睁眼看看？”
“诶？什么情况？”
我迷离的思绪里琢磨着，笑出了声：“天谴啊。”
情动的代价？天谴，这报应来的也太快。
这花吃人吗，又或者吃魂灵吗？又或者只是想将我们禁锢在这里，观赏起来？……
涂逸鹿依然不撒手，抱得更紧了，勒得我有点喘不上气，他定定道：“我不怕。”
“不怕？哈哈，这大概就是所谓的现世报，而且速度最快的那种。还有你松点手，我快喘不过气了，信不信我死给你看。”我笑着拍了拍他的腰间，看着那纯白无瑕的妖花，正大朵大朵地盛放在青枝绿叶的簇拥中，开得热闹：“这是什么花来的？”
涂逸鹿也随我笑了很久，尔后却是漫长的沉默，终是半是慵懒，半是故作迟滞的声音淡淡道：“荼……蘼……花。”
“荼蘼花？”
“嗯。”
“什么地界的？”
涂逸鹿清幽的腔调：“哪都能开，不过长得连片成海的只有冥府。”
听到这里，我心里盖过恐惧的情绪竟是如释重负：“那我们死了？”
“应该没有吧。”
“这花有什么说法吗？我看着这花，心里不开心，觉得……孤零零的。”
涂逸鹿温柔地拂了拂我的背，揉了揉我的脑袋，如我所想的反应，而我也是故意说出那样的字眼来，第一次借机坦白，只听他感念着：“这花……的花语是……分离，你不会孤零零的，有我呢。”
“分离……”
我喃喃地念叨着，二人转瞬被一股奇怪的力量拖入了另一处时空，歪歪倒倒地互相攀扶着起来，自然意识也清醒了很多，不再云里雾里。
打量中只见天色阴阴的，极目所视空无一人，古典山水园林间的石板路旁荼蘼花开得正茂。
我心里浮上了一层忧虑，自嘲地笑了笑。
涂逸鹿不动声色地环顾左右，倒是牵我的手渐渐加重了力气。
那时我努力地定神看着周围，隐隐约约的，前后正有长了腿脚的白色纸褂子虚虚实实地走在路上，越近，那怪物的身影行迹越分明。
直到那样的怪物有一只正走到身侧，才瞧清那纸褂子是极其不合尺寸地“套”在一约莫三四岁的小孩身上，准确地说应是悬浮着。
所谓的不合尺寸，指的是那小孩的头才刚到纸褂子的下摆处，而即便是在下摆处，小孩也与纸褂子之间大约还有四五厘米的悬空。这纸褂子又只有领口和正前方的一面，背后是没有的。
这样分明挡住了所有视线，宛如一个倒置的古代书生的箱笼，可是那孩子却目不斜视地走着，也没见撞人、撞墙的。
而且那小孩眼瞳空洞，毫无生气，与其说是走路，倒不如说是闪现。
不单单是身侧的这只，几乎那些纸褂子胸前的部位都写有各样的水墨字，笔势走法倒像是符文。
“不用惊讶，这些都是鬼，现在站着的地方是试炼道场，不是人间，但是这里有些园子可以通往时空不同的人间、又或者异界、平行时空什么的。”一小孩倏地出现立在我们眼前，一米二左右，锅盖头，一套黑色中式丝绸面料的轻薄长褂，黑布鞋，梳着个朝天的小辫，头绳是用的大红色粗绒线，约莫六七岁，低着头看都没看我们，在一张纸上勾勾画画，却并看不到他写的字迹。
他没有罩着那种纸褂子，这又有什么说头吗？我暗暗琢磨着。
等他抬起头来，看着那脸蛋嘟嘟、唇红齿白的脸却乍的令人分不清是男是女。而且这小孩可爱中透着一股诡怪，让人忍不住想上去踢一脚。
大约是我害怕吧，毕竟这小孩长得太像香烛店扎的纸人了，除了没有脸蛋上的两团酡红。然而我刚迷迷瞪瞪地准备抬脚来着，涂逸鹿拉回了我，我才醒了神。
这个地方有点不太对，老是容易堕入幻术。不过，有谁会给我施下幻术去踢眼前的人呢？我环顾四周，却也找不到元凶，全然是白费力气的动作。
小孩狐疑地扫了我们一眼，童声道：“怎么会是两个人？”
我与涂逸鹿面面相觑，小孩稚嫩的脸上有一双仿佛阅人无数的眼睛，沧桑，并不清亮：“你……你们刚才做了什么？”
二人：“……”
“抱在了一起？难怪了，我这法术只会带你还有正和你有密切身体接触的人过来……”小孩神色复杂地说着：“算了，两个人就两个人吧，如你想的，这也是机缘。”
我看了看涂逸鹿，蹙眉思忖着，他说了话？我说了话？没有啊，那这小孩在答谁的话？
涂逸鹿看了看我，若有所思地想了什么，对小孩说着：“难道你是这次的试炼官？第二次试炼开始了？”
小孩抬了一下头，定定：“是，我就是你第二次试炼的试炼官，叫我惠容，对了，我是女的！”
我微微有些讶异，她仿佛被人当做男孩子过，才会这样强调吧。
“小子，你想那么多干什么？你现在身上有伤，除了佛缘深厚，本身没什么天赋异能的，你不想要她帮忙，那你能过试炼吗？等你强大了再说，先练练级。再说了你参加冥神试炼不就是为了她吗，她也不能只捡现成的好啊，不做点什么帮你怎么说得过去。”惠容自顾自地说完，诡异而帅气地偏了偏头，示意我们跟着她走：“跟我来。”
其实一直以来关于冥神试炼的相关记载都不是很详细，试炼官的记述就更少了，然而我从来没有料见过冥神试炼的试炼官竟然是个孩子的模样，还蛮可爱。只是她大部分时候都自顾自地说些莫名其妙的话，有些奇怪。只是竟然还有人对我使用幻术让我去踢她，就更奇怪了。
我搀扶着涂逸鹿，这家伙一身青紫的伤，腿脚也不怎么好使。我看着他一拐一拐地走着，隐隐忍痛的神态，心想就算要开始第二场试炼，也总得让他养养伤吧。
惠容忽地转过头来看着我：“养伤？你要知道第一场试炼让他过了已经是我姐格外开恩，我姐破格放了他通关，所以地府不让她管第二场试炼了，换了我来。涂逸鹿这场试炼耽搁了四天，四天死了多少人，其中有很多对未来的推进有着重要影响的人，这些不该死的也死了，所以地府赶着派了第二场试炼，让你们去拿梦醒珠，这个妖珠能够让人起死回生，复生的人也只会以为自己做了一场噩梦。别记着养伤的事情了，赶紧把烂摊子收拾了吧。”
我惊讶地看着惠容，她好像能看透人心似得，而且解释很多事情都很详细，不待我们问她。可复生？我并不想让李辉活过来啊……
惠容笑了笑，小辫子像毽子一样，发梢跃动了会：“是的，我能读心，不过只能读到一部分。至于你担心的那个人，他活不过来的，放心！”
“……”我神色纠结地看着惠容，读心，这不和传说中的谛听一样吗。而且我心里想的竟然能被别人知道，而我又有那么多或阴暗、或春心荡漾的小九九，这样被窥视多多少少有些可怕。
惠容瞧着我，认真说：“远远比不了的，谛听可是地藏菩萨的通灵神兽，高贵得很，我不过是一只籍籍无名的小鬼头而已。”
“天……”我还能想些什么？什么都不要想了才好，两只老虎、两只老虎跑得快，跑得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