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即使不是凶案现场，在得知李辉已经死了情况下再进他的家，也总会毛毛的吧。

李一龙摇摇头，在前面领路去了。

窄仄的楼道里只有我们两个脚步声，李一龙竟然有李辉家的钥匙。

还堂而皇之地留着……

李一龙说璐璐妈妈失踪了，所以之前就李辉和璐璐两个人住这里。而李辉的家在六楼也是顶楼，地面是普通的水磨石，屋内布局简明开阔，大概自己改建过增高了顶做成了复式，一进门就可以看到一个通向二楼的楼梯，而在楼梯旁有一个顶墙及地的架子，大概两米宽，半米深，上面摆满了大大小小，宽口窄口的卡通彩釉瓷杯，各种各样的图案，多啦a梦、kiy、小丸子……还有许多并不是卡通形象，但是图案或温暖或清新的，大概有数百个。

这些漂亮的小杯子暖化了我的心，一时驱散了连日的阴霾。

我准备拿起杯子，李一龙立马拦下了我：“会有指纹的，戴手套。”

我犹豫地戴上手套，拿起一个掂在手里：“为什么会有这么多杯子？他喜欢收藏这个吗？”

李一龙沉默了会：“一个杯子意味着有一个孩子被他害了，他每对一个孩子下手，就会在事前给谁用一个新的杯子，装上甜的果汁、热可可给那些孩子喝，事后留下杯子放在架子上。你说收藏也对，他确实是收藏这个。”

他又为什么会知道这些，谁告诉他的？李颜吗？

闻言，我思忖了一会，缓缓地放下了杯子，再一次上上下下地打量着这些可爱的茶具。

这一路我的大脑已经被震惊得分崩离析，此刻竟没有多大的波动。

又或者已经直入心魂，勾起了更为深刻的回忆……

内心深处不愉快的回忆几欲浮上心头，五六岁那年初秋的午后两点，回家的路上，被带着四五岁小孙子的男人以吃橘子和与小男孩交个朋友为由骗去了简陋的小屋里，我吃着橘子，而男人一边亲我一边伸手到我的衣服里……

他的孙子就坐在旁边看着……

懵懂无知的稚眸看着懵懂无知的稚眸……

那橘子的味道，不甜。

那老男人的手，很大。

后来有了脚步声……

李一龙滑开一处抽屉的声音惊到了我，唤回了我游离的思绪。

也是那么一瞬间，我感应到了一股阴气，来自二楼，仿佛暗处有什么东西在窥伺我们。

我仰头往楼梯尽头看去，一团阴影倏地闪过。

李一龙拍了拍我，他叫我往抽屉里看，只见着堆满许多杂物的抽屉里赫然有一套和木泽轩丢失的书本一样的书册，在书页的边是木泽轩歪歪扭扭写的名字。移目别处，抽屉里还有别的小物，手表、铅笔、卷笔器……

我知道每一个小物后面都有一个被设计诓骗的小孩，而李辉就是拯救他们的天神……

李一龙冷哼了声：“李辉这种人渣，死不足惜。”

我沉默不语，环视着这间屋子，整洁而简明。

太过有序，玩偶、玩具都整齐地摆放在柜子里，并不像有小孩的房子由不得收拾而凌乱，那么璐璐存在过的痕迹呢？

璐璐，还是个孩子吗？

那一刻，我没来由地想起了李颜，也没来由地想起了那个在小屋里猥亵我，还带着孙子在一旁做掩护的老男人。

李颜于这一切中又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恍惚中联系着这两件事情，终于明白了李颜的行为，她扮演的应该是更甚于那老男人孙子的角色，不只是一个意图迷醉外人的幌子，而直接是李辉的帮凶，是他的猎犬。

而李一龙请赵师傅做法杀死李辉时，李辉背后的邪神和鳄鱼有所关联，所以我会在李颜的身上看到小鳄鱼的幻象。

我知道自己离真相又近了一步，可是在推演这一切的同时，旧日的伤口也撕扯着自己，鲜血淋漓。

心被苦涩的滋味包裹住，被大力地撕扯着，我才意识到自己哭了出来，泪水汹涌而下。

模糊的眼帘里映着那些漂亮的卡通杯，映着那些遗失的物件，我想着那天的橘子，想着我的小手无力推拒男人的场景……

李一龙皱眉看着我，欲言又止的，终是走过来抱着我。

那时李一龙紧实的怀抱里，我想着他到底是好人还是坏人呢，也不过是一个拥抱，也不过是手刃了一个同样欺负幼童的恶徒。

但是，于我撕裂的心灵已经足够温暖，此刻他应是我的英雄。

许久后我止住了哭泣，轻轻地推开了李一龙。

尴尬地踱了几步，不小心手臂碰到了身后倚墙放着的花架上芦荟尖刺，手被划伤，疼得错手打翻了那盆芦荟，花盆碎裂在地，除了瓦盆的碎声，清楚的还听到了玻璃破碎的脆声。我蹲下看了看那细沫的土里有着亮晶晶的碎片，而我手上的伤并没什么，下一刻却天旋地转地晕倒了……

模模糊糊地记得，李一龙紧着捂住口鼻往外阳台上冲去，而同时二楼的楼梯上倏地飘下来一个儿童的魂魄，是璐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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