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极一怒之下,想将这一百余人直接诛杀,但思及孩子不可杀生,转而将其全都下了狱。
眼看产期将近,孟节自百越被召回建康,以医正的身份进了宫。
若说这世上还有谁可能医治我,恐怕也只有在孟节这里还能看到一点希望。
孟节是在暝昏时分来的清乐宫,彼时,我刚昏睡醒来,愣怔间听到他和长极在屏风后说话。他们的声音时远时近,压得很低,我什么也听不清。
“长极……”
我勉力轻唤,屏风后的人闻声赶来。
长极握着我的手柔声询问我饿否冷否,可还难受,我一一摇头,侧目睇向金屏风。他会意,稍作迟疑后,还是命人撤去。
我抬眼,正好与孟节四目相对。
他的眼睛看着我,又仿佛没在看我,目光清冷,在我脸上停留短短一瞬后便收回。他低垂着眼帘,步履从容的走上前来,庄重缓慢的屈膝低头,对我行以臣子大礼。
“微臣,拜见皇后殿下。”
不知为何,听他这样称呼我,我会那样难过。心中怅然若失,好像打失了什么东西。
我久久没有应语,由着长极开口免去他的叩拜。他退到一侧,不紧不慢的陈述着他为我制拟的调理良策。我漫不经心的听着,不回应,只一味的盯着他看。
我与他,算来已有三四年未见。他还是那样飘逸出尘,俊朗耀眼。反观于我,病容憔悴,不忍细看。
我毫无顾忌的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他像没有察觉到我的目光,始终埋头在胸,直至请退出门,他都不肯再看我。
我目送孟节的背影远去,尚在黯然感叹与他竟生分至此,便听长极沉着声酸酸说道:“差不多得了,人都走远了还看。他还能有我好看?”
我白他一眼,侧过身没理他。
他不满的哼了一声,随后俯首帖着我的脸,在我额角落下一吻,又抚着我高高耸起的肚子问道:“今日他可安分些?”
我道:“睡着的时候,这孩子一点都不乖,狠狠踢了我一脚,将我给踢醒了。”
长极朗声笑道:“皇儿定然是嫌弃他的娘亲太贪睡了,想将她踢醒,好让她起来活动活动筋骨呢。”
这次换我不满的哼了一声,我噘着嘴佯装生气道:“我看是他爹爹嫌弃了才对。嫌他孩儿的娘懒惰,不思进取,贪吃贪睡。”
他被我的话逗笑,捏着我算不得丰腴的腰身道:“我哪里敢嫌弃,我都恨不得将你捧在手心,揣进怀里,时时刻刻带在身边才好!倒是有些人,一点不在意我,当着我的面窥视其他的男子。”
我翻身环抱住他的腰,哭笑不得道:“陛下是吃醋了吗?”
“当然吃醋,我都吃了好多年的醋了!”
我愣了愣,没想到他会这样说。
他的手扶着我的后背,让我靠着软枕坐起来。顿了顿,他继续说道:“他对你的心思,明眼人都看得出来,遑论是我。若不是他还有点医术,说什么我都不会让他再见你。”
我听着他这般孩子气的话,实在忍俊不禁,讪笑说道:“且不说我向来非殊色,除了你没人会稀罕我,何况我如今还是一个病恹恹的孕妇。我这张脸又肿又丑,人家对我能有什么心思?你也忒小气了些。”
他眼神忽而一黯,右手抚上我的脸颊,柔声说道:“一点都不丑。在我眼中,缺缺是这世间最美最好的女子。”
我听出他语气里的爱怜,也知道他断然不会嫌弃我的病容,不过是担心我会多做乱想,才特意说这些话来宽慰我罢了。
我俯首枕在他膝上,他的大手有一下没一下的拍着我的后背,似在哄我入睡,这是他的习惯性动作,我早已熟悉。
我惬然道:“拍背的有了,就差一个捶腿的了。等孩子长到两岁,应该就可以使唤了吧。”
长极的笑声自头顶传来:“这孩子真是不容易啊,这么小就得被使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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