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的慌了,这条小命难道真的要交代在这儿了?可我才十四岁啊,我明年就及了,到时候南帝就要为我挑选和亲人选了,那个人是谁我都还不知道呢。贺格还没接我回北邱,我还没有跟我喜欢的人表明心意,我还有好多事没做,好多美食没吃过,好多好玩的没玩过,我还不能死啊。
算了算了,我没力气了,随他去吧。最后的挣扎也放弃了。
脑海里像灌满了水,又晕又重,身子不停往下坠,不知要掉到哪里去。我努力睁着眼睛,期盼着,这个时候要是有人来救我该有多好。
恍惚间,我好像看到一条好大好大的鱼向我游来,可又不像是鱼,像是个人。我好想喊一声,可我喊不出声,最后的力气只够我睁着眼睛。
那条“鱼”游到我的面前,我看清了他的脸,是长极……
他怎么来了?
真巧啊。
他拽住下沉的我,紧紧揽着我的腰,拖着我往上游。
长极背着有气无力的我亦步亦趋的走在大街上,街上的灯火与月光相映,照亮四方,也照亮两张各具特色的面孔。
建康城的晚上,灯影绰绰,朦朦胧胧的,真是个仙境一般的存在。彩绘的桥梁,衣帽扇帐,盆景花卉,鲜鱼猪羊,糕点蜜饯,时令果品,应有尽有。
我环住长极的脖子,偏头去看他的脸。他的脸好白,月色之下,映得一双剑眉与眼瞳加深邃不可测,他的头发湿哒哒的,不住的往下掉水珠。
可能是我呼出的热气让他觉得觉得,他不耐烦的簸了一下,我怕掉下来立刻死死的勒紧他的脖子,他哭笑不得,叹了口气“你能不能不要乱动,好好趴在我背上。”
“哦!”
“你可真重!”
“你胡说!”
我抬头看着天空,概因月明星稀的缘故,空中看不到什么星子,为数不多,倒也够瞧的了。
星子闪烁着光芒,像银珠般润泽,稀稀朗朗的镶嵌在深黑色的夜幕上。月亮是那么圆,那么亮,把大地照得一片雪青,树木、房屋、街道都像镀上了一层水银似的。偶有凉风吹来,凉丝丝的风像是轻纱一步一步缓缓地从身边走过,吹动树叶沙沙作响,细细听来,宛如一首美妙的乐曲。
街上渐渐变得热闹起来,离着宵禁还有数个时辰,人们会抓紧这段时间外出游街。
此时长街人头攒动,各式各样的小吃摊、杂玩摊、算命摊都相继摆出来了,街边的酒楼、茶坊也是笙歌不止。湖上充斥着卖菱藕的声音。
前方不远处搭了一个戏台子,我趴在长极背上,顺道听听今天又在讲述什么离奇故事。戏文正好唱完柳毅传,醒目拍下卷。
我扯了扯他的衣服,低声问他“你是几时来的?你知道落水的人是我吗。你,是不是一直跟着我啊?”
他不回我。
“你为什么会出现呢,而且如此及时呢。为何每次我遇到危险,你都会第一时间出现,怎会这么巧呢?”
他依然不回我。
“你知道吗,我刚才在水里害怕死了。我还以为这次必死无疑了,简直就像一场梦。你向我游来时,我仿佛看到了一条鱼,真的,你好像一条鱼啊。”
他还是不回我。
我锲而不舍,摇了摇他的头“你怎么不说话,为什么不说话?”
我听见他无奈的叹息,终于回我“我也觉得奇怪,到哪儿都能遇到你这个麻烦精。”
我努了努嘴。
他继而道“郝夫子让我去藏书阁收你和于归那一百遍道德经,谁曾想人去楼空,你和归都不在。问了你的婢女,听她说,你应该上街了,我一路寻来正好看到有人落水。”
“就这样?”我不信。
“不然还能怎样。我本以为会是英雄救美,早知道捞起来的是个丑八怪,我就不下水了。”
他说着说着便笑了起来,我却也不觉生气。
我倏而惊乍,拍着他的肩膀“于归呢,你有没有救于归。”
“她应该被小皇叔带回去了。”
……
戌时,弯月西勾。
我们是从后门回去的,花抚一如往常的给我留了门。
守门的侍卫靠在大门上睡得正酣,只要脚步放得轻些便不会将人吵醒。
夜深了,后院四处静得吓人。这里又空又大,总是这样的安静。我住进这展华宫也有些时候,而我最熟悉的也只有这后院,这里有棵琼花树,今已繁花缀枝,从下走过,只觉得芳香扑鼻。
院中四处都是漆黑一片,只有很远处才有几点飘摇的灯火。
长极背着我走进暖房去,地上铺了很厚的地毡,踩上去绵软无声。
未几,一堆人持着灯笼涌进来,当先正是于归。见我没事,她瞬间松了口气,却难得的红了眼眶。
长极将我放下后,没有多说一句便转身走了。
我泡了个热水澡,要睡时花抚端来一碗姜汤,说是长极临走前吩咐的。花抚不明所以,问我为何要喝姜汤。她应该还不知道我落水的事儿,我怕她知道后又哭哭啼啼的跑去跟安平娘娘告状,便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索性瞒着她,连带着于归要开口也给拦住了,只说我身体不舒服,要喝姜汤暖暖肚子。
于归怔了怔,顷刻闹红了脸,看着我笑得意味深长。我不知她理解成什么了,也懒得去管,我困得要死,一沾床就睡着了。
梦里,我看见一条好大好大的金色鲤鱼,它将我背在背上,带着我浮出水面。我一点都不害怕,趴在鱼背上觉得很安心,湖水都是暖暖的。
上了岸,鱼就不见了。我再次感到害怕,到处去找它。迈出步子,又是一个新的地方。风和日丽,晴空万里,还有满地的栀子花,一转身,长极朝我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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