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邱一同来的使节中,除了赫连柏早早回去复命,应该还有留在崦嵫馆善后的人。我一早便打算来这里找人带话回家,只因朵步多次阻挠而未实施,一直拖到今日,等将朵步哄开才钻了空子溜出来。我也知道朵步拦我是为了我好,毕竟身份特殊,凡事都要小心谨慎。可我念家得紧,只是出来两个月,就因为想家想纂叔叔偷偷哭了好几次鼻子。
这里不是我的家,我心里害怕。
准备了一肚子的话,想让还留在南瞻的使臣带回去给拓拔纂,告诉他自己一切都好,无须挂念。
……
到得府口见有侍卫把守,方才叨叨念个不停的计划,瞬间便偃旗息鼓了,一阵心虚的倒退到墙根处躲着。
“有人守着门,怕是很难出去,算了算了,回去算了。”
本打算放弃出门,转而又想着自己初来乍到,还是副新面孔,应该不会被人认出来,便又抱着侥幸心理迎了上去。
努力扼制慌张,对着门卫道“我是北邱公主的侍女,要出门为公主采办吃食,快让我出去。”
侍卫目不斜视,一动不动。
我一怔,又将身上佩戴的玉饰亮出来“看到了吗,这是公主的信物,我还能诓骗你不成。”
两个侍卫竟是眼皮也不抬,呵斥道“府中一切事物,都有专人采办,你一个婢女凑什么热闹。就是公主要出去,也得由永河王的准许才能放行。你回去吧,别在这儿打扰我站岗。”
“我真的是去买东西的!”
侍卫仍然不为所动。
我翕动嘴皮,欲言又止,强忍着怒火转身离去。刚走几步,似气不过又调转头来狠狠踹了那看门侍卫一脚,趁着侍卫抱着腿呼痛的间隙跑出了门,几个侍卫急忙追赶,偏我像脚底抹油一般,一溜烟跑的没影。
崦嵫馆外,一株粗干的桃树倚靠在又厚又高的墙头上,枝枝叶叶受东风调弄,伸进了墙内。
纷纷细雨,仍旧绵绵不绝的下着,我抬头看了眼高高的墙,关了伞,揽起裙摆顺着树干翻上墙头,还没等我在墙头站稳,忽然听到惊叫“抓刺客”立刻慌了神,低头看了看院内高高的城墙一阵眩晕,拍了拍胸口安神道“怎么刚才看着不怎么高,从墙头上往下看那么高啊!”
话音刚落,嗖的一声,一支利箭擦着头发破空划过。我怔了一下。
惊魂未定,接二连三来的箭簇朝着我直射过来。
我撑开伞,闭着眼大喊“误会啊,误会,我不是刺客。”
即便我扯破了嗓子,箭头依旧铺天盖地的来,蝗雨似的让人躲闪不及。箭从远处射来,只能俯下身匍匐在窄窄的墙头上,尽量将目标缩小,但看流水一样的竹箭从头顶飞过,我便慌不择路,遂壮着胆子站起身来,打算将伞撑开后再跳进院子里去。
谁知才把伞打开,转身之际就扭到了脚。还来不及痛呼一声,就从高墙上笔直往院外跌落下去。
只听呼呼的风声从耳边掠过,我认命的闭上眼睛,心里哭喊脸快着地了。
耳边风声骤停,以为会掉在草坪处,却出乎意料的挂在了桃花树干上,撑开的红伞跌落在草地,像雨中盛开的红花。
发髻被树枝刮乱,长长的青丝披散开来,乱发全拂在脸上,费劲儿扒拉着树枝,强行扭过身翻到主树干上骑着,低头看了看树下一阵心悸。闭着眼拍拍胸口,默默嘀咕,自我安慰道“大难不死,必有口福,回去得让朵步给我炖只鸡,喝点鸡汤安安神才行。”
“你怎么在这儿?”
闻声睁眼,秀顷的身影映进眼底。
长极促狭轻笑,负手立于桃花树下,他穿了一身墨青色圆领窄袖襕衫,撑着一柄素色绘有吊兰的油纸伞,身姿挺拔的立在雨中,一双眼睛正专注地看着骑坐树干上的我,目中尽是和暖笑意。
“我若是说,我来摘花的,你信么”我哭音起,委屈的看着树下看热闹的人。
院内传来急急的脚步声,弓箭手交相呼应,正朝着院外匆匆赶来。
“那公主殿下的花摘好了没有,若是摘好了便下来吧。需要我帮忙吗?”长极仰起头,戏谑凝着我。
“我才不用你帮忙。这树又不高,难不着我的。”
说着就要利索翻身下树,谁知脚下踩空整个人就掉了下来。
“小心!!”
长极见状,立刻扔了手上的伞,箭步上前双手将我接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