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定的时间已经到了,茶溯询从椅子上直起身来,走到墙角拿起放置在那里许久的二胡。那位天真的充满光明的小姐真的很会拉二胡呢!夜姬就从来不拉二胡,说是嘎吱嘎吱的难听死了。想到这里,茶溯询不由得轻笑起来,随后又收起轻松的表情,换上那副优雅从容、眉目含情的贵公子表情。
不一会,婉转缠绵的二胡声悠悠扬扬地从小院子的夜色里穿透层层绵绵雨幕引导约定的人到达目的地。
“如果哪天你落魄了去街上卖艺的话,我会大方地多给你几文钱的!”静兰平复一下急促的呼吸后走进房间,抬起清俊的眉眼半含讽刺半带夸炫耀道,“不过,我和老爷小姐都要养家,怕是救济不了你多少。”
“安心好了,永远都不会有那么一天的。”充斥了整个空间的乐曲戛然而止,茶溯询放下二胡,淡淡地笑,“我不记得有邀请你来。不知有何贵干?”
无视紧盯着自己的目光,芷静兰神色自然地走到房间里唯一的方桌旁,袖中滑出一个白色小玉瓶置于桌上:“我来请你喝下这个。”
“哦呀?”茶溯询轻笑一声,伸出一根洁白修长的手指指了指静兰腰间佩挂的御赐宝剑干将,“不必如此大费周章,用那把剑直接杀了我不是更快吗?”
“虽然我很希望这样做,但是按照国家的律法,必须通过正规程序仲裁你。”芷静兰面无表情地吐出这句话,随后蹙起眉头,眼中闪烁着嘲讽,不屑地说道,“不过,即使把你关进牢笼,让你留下思考的能力也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情。”
“所以呢?想要把我变成活木偶吗?不能动,不会思考,看不见,听不到,一切都只能听从别人的摆弄……唯一能留下的只有呼吸的本能。”真是个好主意呢,茶溯询这样想着,挑起微眯的凤眼看向芷静兰,“真是个变态的不良嗜好!”
“不过是以毒攻毒罢了。”若不这样,又怎么能制止你因为无聊的原因而去纠缠小姐呢?况且对于红绯悠来说,你就是那个让她变得不确定的因素。这样一个随时会背叛的红家嫡系官吏待在刘辉身边,太危险了!
“那么,你打算怎么让我喝下它呢?”茶溯询随意地走到摆好棋盘的方桌旁,轻松地坐在椅子上。
“原本是打算把你打昏,再撬开你的嘴巴硬灌下去的。不过,很显然,那样要花的时间太多了……所以,不如我们玩个游戏,以各自想要的东西为赌注?”静兰随即正坐下来,一眼不眨地紧盯着对面茶溯询的眼睛。
“想要的东西?”茶溯询的眼睫毛颤抖了一下,但很快恢复平静,“你确定你那里有我想要的东西吗?又或者,你把红秀丽当成你的所有物了?”
芷静兰嗤笑了一声,俊秀的眉眼里透露出与生俱来的高贵和曾经长期处于上位者时不经意间的高高在上的姿态:“只要我在,就绝不会让你再次去欺骗和纠缠小姐。况且,你,不想知道红绯悠在王都经历过什么事吗?王族、蓝家本家以及红家本家,对于这个突然出现红家嫡系又保持着什么样的态度?红家嫡系的联姻……你都不好奇吗?其实,你并没有看上去的那么不在意她吧?”说完最后一句话的一瞬间,芷静兰明显感到周身的一阵严寒冷厉。不过,又仿佛是他的错觉,房间里的烛火闪烁了一下,安静像一张巨大的充满不知名危险的网笼罩了整个空间。
“你的确是个阻碍啊!”许久之后,时间仿佛凝固了一样,茶溯询充当了打破这种桎梏的先锋,低头轻声说出这样一句话,随后又抬起头微笑,“不过,我对所在意之人的保护和信任与你对所在意之人的保护和信任是不同的。那么,你想要的东西就是保护和隔离吗?原来如此,以相应的情报换取想要的结果。好吧,我同意了。”
飘飞的雨丝越来越稀,最后终于不见。遮挡天幕的乌云渐渐离开,露出皎洁的明月一角,最终展现出全部的身姿,衬得天空越发墨色如兰。
洁净光滑的棋盘上依次摆放了六排六列盛满清澈冷冽的清酒的白瓷酒杯。棋盘旁边是一只大碗,碗中飞速旋转着一黑一白两粒骰子,最后终于静止于黑五白三。
芷静兰伸出修长白皙的手指,轻柔而平稳地持起酒杯递给茶溯询。
茶溯询轻声一笑,端过来一饮而尽,然后放下酒杯回视对方:“不用这么紧张地凝视我!你带来的至少要等待冷水煮沸的时间才开始发作,而我放进去的也同样如此呢!不如,一边聊聊,一边继续吧!”
静止的骰子再次飞速旋转起来。一黑一白的两团影子似乎在旋转中隔离出一个迷离的世界。
“夜姬……不,秀丽真是个充满活力的小姐呢,与一般的大家闺秀完全不同。有她在的地方,总是充满了阳光和温暖,活力十足的样子让人觉得这样无聊的世界总会有让人想去看看和为之努力的东西。和她在一起,也很轻松,完全不用担心防备和猜忌!”最后一句话是看着静兰故意用略带暧昧的语气说的。
“那又怎么样?这些都与你无关,不管是过去、现在,还是未来。”芷静兰端起酒杯,眼睛微眯,嘴角翘起一个洋洋得意的弧度,“小姐说,我是她全天下第二喜欢的人!你知道她最喜欢的人,是谁吗?”
“那么,是谁呢?”
饮尽杯中的清酒后,芷静兰的脸上不自觉地露出傻傻的欢喜的笑容:“最喜欢的人是全天下任何人都无法取代的那个人……所以呢,我只要能排在第二顺位就够了。你不会不明白这句话的含义吧?毕竟,绯悠也是为了心中最重要的人而离开生活了十来年的茶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