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里,一个月下黑影从驿馆的后门溜了出去,这人佝偻着后背,左顾右盼,似是怕被人发现,瞧到四下无人,便又加急了脚步。到了草场附近,杏林的路口,被一辆自西驶来的马车接走。
“娘娘。”此人摘下披风,解开面罩,正是驿馆女官。
“看座吧,王妈这次行事可顺利吗?”说话的女子三十岁左右,现下许是因夜半起身,稍显睡眼惺忪,但即使这样也掩不住她的风姿绰约。
“这次,事有变故。”女官愁眉苦脸。
“也就说事情没办成?”女子面色立时溢上一股怒色,言语里充斥着责备。按照事先的预定,应该不会出岔子才是,而如今竟然说失败了?
“是的。”
“怎么回事?”
“娘娘,本来那丫头已经掉进了井里,谁知道和硕郡王不知道从那里冒出来,直接就把她救上来了,幸亏老身事先留着一手,全然没有表现出来是要刻意害她,要不,这下娘娘可就看不见老身了!”女官脸色暗沉,一脸后怕的神色。
“行迹可是暴漏了?”她紧张的站起身来。
“并未,众人皆以为是个意外,和硕郡王第一个深信不疑。”她清楚地记得,说完事情经过的时候,那丫头身边的刘妈妈问事情是否属实的时候,还不等羲谣开口,孟祯便说是。
“你不是说会想法子支走她身边的人吗?怎么和硕郡王会突然出现?”
“这个,老身也是想到现在也想不明白呀!不过,有可能......”老嬷挤了挤眼角,几道老纹横在脸上,显得阴郁。
“有可能什么?”
“我看那两人年龄相当,珺王爷救了她之后,还亲自将她护送回去,现下更是派了人将她房间守得连只苍蝇也飞不进去,定是珺王爷对那公主心有所想,偷偷地跟着她,要不今天的事怎会这样巧合?”
女子听了她的话,又添了几分担忧,若是孟祯一直跟着她,那她的一举一动会不露一丝马脚?不过,转念想孟祯此人,整日里与世无争,逍遥乐活的,倒没叫她看出是个有此心数的人,既然王妈如此确定,应是不会东窗败露。
“哼。”她冷笑一声,“他还真是色胆包天了,现在居然连皇嫂也不放过了。”人都道这孟祯是个整日嘻嘻哈哈不干正事的料,现在看来,这个小色胚居然歪打正着的给她救了,也真算是她瞎猫装上死耗子捡了条命。
“你这几日一定要小心行事,近日就不要再到我这里来了,事情没有完成,下一步也还没有打算,近些日子你就不要抽身了,回去老家的事情,过些日子再你安排吧。”她接着说道。
“老身谢过娘娘,若无其他事,老身就加紧回了。”
“去吧。”她示意丫鬟将她从先前进来的侧门带出王府。
“莺歌啊莺歌,你说,这事儿怎么办。”她逗着笼里的金丝莺歌,面若静水,心里却波澜翻涌,难以平静。她是尊贵的侧王妃,但这尊贵的身份,始终还是差了些什么。论出身、相貌、年龄优势,她都应该在婉婉王妃之上。更何况生了贝子之后,王爷更是对她青眼有加,几宗府上的大事直接令她越级执掌操办,她也是事事办的有板有眼,愈加获得王爷的赞许,数算着再差那么几缕东风的时候,她就能向王爷吹吹耳旁风,上位当正妃了。离这计划差就差寥寥这么几步的时候,董婉婉竟然又要有一个年轻的妹妹要嫁过来。
已经照着她的设想培养的枝蔓,忽然横生了一个枝节。
她必须要趁着枝节还不旺盛的时候剪了它!某则夜长梦多,若是这次错过了机会,说不好就得再等几年,十几年,甚至,永远再没有这个机会了。
驿馆的这夜,对于羲谣来说,比从前漫长。
伴着第一抹晨光,他们再次启程了。
这日升起了漫天大雾,车马行的很慢。
用老人的话说,她是个十足的不长记性的丫头,虽然刚刚经历了一次惊险,此时隔了一夜就显得没事儿一样了,前一日发生的事情,眼下大抵也没再影响多少她的心情,心情也随着日头升起舒畅了许多。她掀开帘子,雾气渐散,隐约中看的清楚街边铺子里外忙着出早摊的人们。
身边的刘妈妈却还是心有余悸,惴惴不安。她最了解羲谣心里所想,也很善于从她的话里找出些别人根本觉察不到的蛛丝马迹。昨日孟祯走后,她分明听见阿谣问孟祯的话里,透着疑虑和不解,看着她心情好了起来,于是便又追问起来,结果就从她嘴里得知女官救她的时候,有可能是故意松的手!
奈于她们身在他乡,她父君又远在千里之外,就是有能力也是鞭长莫及。若是直接将女官拿了问,却又没有什么切实的证据,若是真有问题,还说不定会打草惊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