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晨手里多了一支高温切割笔，挥手在玻璃上画了一个圆，伸手一推，厚逾半尺的玻璃板往后倒塌，熔化的边缘拉出细长的玻璃丝。

他走近推车，解开束带和拘束衣的搭扣，帮李铭解脱出来。

然后警惕地退后一步，保持两米的距离。

李铭是一个四肢瘦长，皮肤苍白的年轻人，只有四根手指，标准的洛林人。

因为接受过永生手术，所以容貌保持在了57年前，实际年龄超过80岁，眸子里透出沧桑感。

“你什么时候死？”程晨问。

年轻人垂下睫毛，四平八稳地站着，“到了时候，自然会通知你，照做就是了。”

程晨笑了笑，倒退着走出透明囚室。

他感觉到了危险，动物的本能让他不愿露出后背的空当。

走在廊道里，程晨仔细琢磨，察觉到这件事的异样。

什么叫到了时候？

你在准备什么？

这里头分明就有猫腻，粗俗的说法，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外星人嘴里说不出真话。

接头人的声音响起。“请您耐心等待一会儿，很快就好。”

他的语气透着一丝颤抖，内心忐忑，心说，这是从哪儿找来的可怕角色？无法理解大佬们的思维，为什么会在如此重要的任务里安排一个根本控制不了的人？

而在暗室里关注着这一切的黑暗世界的大佬们脸色也不好看，有种老司机碰上方向盘失灵的感觉，虽然这辆载重卡车还没有翻，但是，接下来往哪个方向走已不在掌控之中了。

“这个人究竟是不是银联的特工？”一个章鱼模样的外星人搓着粘腻的触手问。

“我觉得不像，”麦爷摇头，象鼻跟着甩动，“卧底特工需要隐忍不发，善于伪装，又不能过于有底线，过分的锋芒毕露，否则很容易与我们格格不入，所以，特工的性格大多是中立类的，比如银联曾经的特工头子，如今的银联调查局局长邹凡，他的性格就是中立类君道费隐，一品性格。”

“这个性格太可怕了，天地有位，万物有育，吾持中庸，君道费隐！”有人道。

“涅潘德斯，你怎么看？这小子的性格是什么样的？”麦爷看向一个植物形态的外星人。

“他的性格里有着混乱、疯狂和虚无的因子，毫无疑问是邪恶类的，这样的人，过不了特工学院的心理测试。”长满紫黑色根瘤的植物生命体涅潘德斯用蔓藤手卷起几支画笔，忽然间，挥毫泼墨，笔走龙蛇！

画板上顷刻间出现一副图画，转过画架，给众人展示，“这就是此人的性格色彩图！”

暗室中的魑魅魍魉们纷纷向画板投去目光。

一圈热情洋溢的橙色、淡红色、嫩黄色的鲜艳笔触，涂满了画纸的边缘，呈现放射状，中间竟然形成了骷髅头的形状，骷髅头用诡异扭曲的黑色、紫色、血红色的笔触涂满，透出一股魔性气息。

如同水入滚油，暗室里爆沸起来！

“天哪！是缤纷骷髅！”有人扯着嗓子尖叫。

“竟然是邪恶类的一品性格！”

“又是一个一品性格出现了！”

“涅潘德斯先生竟然给出了如此高的评价！”

“准吗？”

“当然准，涅潘德斯可是性格色彩分析学的大师！”

“那我们还要什么李铭？他不过是个白银骷髅，不如……”

“你疯了？！”有人慌忙打断，“缤纷骷髅是这个宇宙中最恶劣的性格之一，银联调查局的办公桌上，翻开那副牌的前两张，大小王，深爱普芬多，小丑杀手盖西，二人的性格都是缤纷骷髅！直到第三张，束月幽华颜才是混乱类一品的异相双生……”

“不要提这些名字，心里瘆得慌！”有人恐惧道。

……

程晨在监狱里闲逛，饭点被突发事件耽搁了，现在，囚犯们终于吃上了饭，围着餐桌安静进食。

他漫无目的，这个瞧瞧，那个看看，想要发现点什么关于李铭延迟自杀的线索。

忽然，一个占据两张座椅的大胖子引起了他的注意。

这个红头发，绿眼珠的胖子吃的食物和别人不一样，别的囚犯餐盘里是土泥、午餐肉和馍，他却在吃一份香喷喷的外星快餐，油煎的肉排、鸟类和土豆，配上香味浓重的酱料，还有一大杯浇了奶油、嵌着奥利奥、撒了彩糖粒的奶昔。

两人视线对上，附近的囚犯纷纷停止了进食，屏住呼吸，面露惊恐，生怕两人发生冲突会波及到他们。也有幸灾乐祸的，偷偷吹口哨。

接头人的声音响了起来，“他叫哈什，是个严重暴力倾向者，有黑暗世界背景，多次入狱，半月前，他在公共广场上殴打一名少女，造成对方颅骨塌陷，肋骨、小腿、手臂多处骨折，被判罚有期徒刑三年零六个月和两千小时社区劳动，不得保释……您就饶了他吧，毕竟是一条生命。”

程晨没有说话，两人就在诡异的对视中静止不动。

哈什的大脑袋里涌出了一个念头，想要把对方按在地上，反向对折，接着用体重压断他的脊椎，再在向前顶起的鼓凸肚子上划一刀，让内脏喷射出去……但是，阜南的惨叫犹在耳畔，那是一种绝望、痛苦到了极点的声音，哈什试想了几种方法，但都无法让阜南发出那样的声音，所以，他退缩了。

囚犯们倒吸一口凉气，没想到先低头认输的竟然是哈什，这绝对是一件耻辱的事情，为对方的气势所压迫，为了掩饰内心的慌张，竟然吃起了手指饼干，还装成若无其事的样子，把手指饼干夹在三个指缝里，挨个去蘸巧克力酱和奶油。

“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程晨手指按着耳朵，与接头人交流，“他不惹我，我保证不杀他。”

饭点过后，监狱例行一小时散步，回来的时候，接头人在耳麦里说：“可以了，您去帮助李铭自杀吧，他……可能情绪有点不稳定，您千万不要怀疑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