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鸟市场。”
斑驳的树影洒在少女身上,少年侧目,瞥见她脸上的细小绒毛。
“买宠物?”
“不是,我去那儿的体育用品商店买根专业的跳绳。”
“带计数器的那种?”
“嗯嗯!”陈姗姗用力点头,“你呢?”
“买荷兰猪。”
天气很好,陈姗姗皱着鼻子,嗅着弥漫在空气里的洋槐花的味道,清凉的风吹在身上,感觉很舒服。
对于身边这个男生的性格,陈姗姗非常好奇——为什么他可以时而肆意疯狂,时而又有种窒郁如暗影的深沉。很多男生,比如李明阳这样的,总是急于向她炫耀羽毛,而程晨,只是把她当成一个普通的女生,他好像藏着什么秘密,莫非,他的视野和精神层次已经超越了普通人?
然而,少女的脑补只是她的一厢情愿,完全偏离了实际情况。程晨对她不感兴趣的原因很简单——他只对戴眼镜的女生感兴趣。
不戴眼镜的,并不是减分的问题,是看都不会看一眼。
这可不能说出来,否则会被那些戴眼镜的女生视为变态。
而且,程晨既不疯狂也不深沉,完全是校花习惯了众人以她为中心,如同行星围绕恒星公转,觉得理所应当,偶然遇见一颗不受引力影响的星星,笔直地穿过她的星系,难免会产生一种‘啊,他好孤傲’的感觉。
两人沿着宽阔的四车道前行,越过护城河,来到河对面的花鸟市场。
入口处开着几间体育用品商店,透过落地玻璃可以看到各种哑铃、球拍和运动服,还有一排排订制奖杯。
停了车,程晨准备独自去花鸟市场深处买荷兰猪,却听见陈姗姗说:“我们先去看宠物吧,回头再买跳绳。”
“也行。”
花鸟市场里卖猫狗的最多,大大小小的笼子堆叠在一起,蓬松柔软的金吉拉,满脸不高兴的加菲,还有美短、英短什么的,不过品相很差,全是后院猫。
陈姗姗的目光在猫咪身上流连,抿着嘴唇,小声赞叹:“哇,太可爱了。”
经过一只被链子拴住的大狼狗的时候,她吓得躲到程晨左边了,偷觑着那只吐出长舌头、龇牙咧嘴的猛犬。
“它会咬人吗?”少女怯生生的问。
“可能会吧。”
“好可怕。”
“咬人的狗一定要杀掉。”程晨拧着眉毛,杀气很重的说。
“为什么?”
“尝过了人血,它的大脑就会产生一种前所未有的认知——哦,原来人是可以吃的。成年人有力量与之搏斗,但是体型比它小的孩子呢?”
“你考虑的真多。”
陈姗姗皱着眉头,听起来有道理,但好像又不是那么一回事。很快,她的注意力就被路边的小笼子吸引了。笼子里的仓鼠像是一个个灰色、白色和奶油色的团子,它们用小爪子搭在食槽上,努力的把玉米粒藏进颊囊里。
少女不由自主地鼓起腮帮子,像是小仓鼠一样。
看到这一幕,少年内心的柔软像是被什么东西猛烈撞击了一下,舌尖发麻,喘不上气,难道……是恋爱的感觉?等缓过神来,却发现这颗水灵白菜已经有男伴了,不禁失望至极,只能用嫉妒的目光看着程晨。
程晨盯着仓鼠笼子,心想,仓鼠果然是不行的,体型太小,用来种舌头的话,会把营养吸干。
在花丛里穿行了一段路,终于找到卖荷兰猪的摊位了,可是,摆出来售卖的荷兰猪只有几个月大,体重不超过五两,它们要一岁以上才能长到兔子那么大。
程晨灵机一动,对哦,兔子也行!
附近就有卖兔子的,仔细观察——兔子拥有对生的凿状门齿,同时也是哺乳动物,毫无疑问属于啮齿类。
掏钱买了一只三斤半重的大兔子和配套的笼子,乐滋滋地往回走,顺便跟陈姗姗去买跳绳。
走回入口处,陈姗姗的手机响了,她说了声抱歉,走到路边接电话。
程晨伫立等待,忽然发现,她的脸上出现了慌乱的表情,什么情况?难道有什么糟糕的事情发生了?
陈姗姗握着手机,呆呆地站了一会儿,忽然蹲下来,脸孔埋进膝盖和臂弯,不一会儿,就传出压抑不住的啜泣声。
“发生什么事了?”程晨走过去问。
陈姗姗没有回答,只是蹲在地上哭。
哭了很长时间,她终于站起来了,不顾形象的用袖子擦鼻涕,断断续续的说:“我爸……在食堂里咳血……送到医院……查出是骨癌……肺转移……”
“陈老师查出癌症了?!”程晨大惊失色。
陈姗姗的爸爸陈建荣是安阳高中的物理老师,高二12班的班主任,也在领5班和7班的物理课,5班就是程晨所在的班级。
家里人打电话通知她,因为这件事瞒不住,很快就会传遍整个学校。
难怪陈姗姗会崩溃大哭。
程晨也接受不了这样的现实,教了自己一年多的物理老师突然得了癌症,命运像是开了一个恶毒的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