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边只有湍急的河水声,韩纷不知道小和尚会被冲到河底还是哪里,水中有太多的尸体枯骨,他要挨个的去看。
泪水淹没在河水里,韩纷努力睁大眼睛,奈河的水阴寒透骨。
没有……没有……还是没有。
当韩纷失魂落魄回到岸边的时候,士兵们都已经回营,聂百晟一人等着韩纷。
两人之间只剩下沉默,谁都没有开口。
韩纷环顾四周,似乎突然想到什么。
“你出来!”韩纷嘶吼道。
副院长出现在韩纷身后,他静静看着韩纷。
“为什么不救他?只不过是顺手帮个忙而已吧?”韩纷声音低沉。
“我是你的护道人,不是别人的护道人,是不是你每一个朋友遇到危险我都要帮上一帮?”副院长开口。
韩纷看着眼前无比陌生的白衣老者,在韩纷的认知里他可不是这样的。
“你记住了,我对你的好,那只是对你而已,路还要你自己走,你还要经历许多生离死别,你想保护谁把谁留在身边,只能靠你自己。”副院长说罢就离开了。
他能修到七境,难道靠的是热心?每个人都不简单,韩纷需要自己成长,面对这种事情时,他拎的住轻重。
其实副院长看着韩纷通红的双眼和憔悴的模样他也心疼,只不过这是必须要经历的,否则终究不能独自翱翔。
韩纷跪坐在地上,两行清泪滴落地面,聂将军看着韩纷狼狈的模样,叹了口气离开了。
一年以来,他对韩纷有些了解,韩纷看似随和,其实倔的很,心里的坎,只能自己跨过去。
敌军军营,张凌到现在还没恢复过来:“快!快!赶紧上报圣上,朝廷修士死了,连夜去。”一名斥候接命离开。
对岸传来的马蹄声惊醒了韩纷,韩纷抬起头,布满血丝的双眼重新恢复聚焦。
他耳边似乎想起小和尚清脆的声音。
“韩大哥,你知道吗,因为心魔的隐患,师傅给我起名叫心安,现在我才知道,只有在你身边我才会心安。”
“韩大哥,我好崇拜你啊。”
“韩大哥,我以后跟着你混,你带我闯荡江湖。”
韩纷还记得当时拍着胸脯爽快答应的画面。
他改为盘腿坐下,把状态调整到最佳。
马蹄声逐渐远去,韩纷站起身来,腰间寒芒应声而出。
“心安,韩大哥杀光了他们,就继续去找你。”
这一夜,韩纷不再隐藏实力,这一夜,韩纷状若疯魔,这一夜,哀嚎怒吼不断,寒芒被鲜血浸染,划开空气已经是红芒。
“不好,你们几个跟着我。”聂将军正坐在主营帐中休憩,突然睁眼爆喝。
当聂百晟和几位随从赶到敌方军营的时候,眼睛都瞪直了。
如果说世间有修罗地狱,那也不过如此了吧。
鲜血几乎洒满了军营里的每一寸土地,在空地上,人头堆成了一座小山,最上面的,是敌方将军张凌的人头,双眼暴突,死不瞑目。
韩纷满身鲜血,跪坐在小山丧,寒芒支撑着身体。
聂百晟满脸惊骇,韩纷给大家的印象一直都是随和温柔,从来不跟谁发脾气,也从来不会摆架子故作姿态,营地里的士兵随便拉出来一个都能调侃他一两句,韩纷也都会笑着回应。
如今的场面,颠覆了他们一直以来的认知。
“聂将军,他……他……”一个随从声音颤抖,不是他胆小,而是韩纷身上散发着的滔天杀气,连聂百晟自己都心生恐惧,更何况随从。
“韩纷,你坏了规矩。”聂将军沉声道。
“规矩?呵。”韩纷抬起头,狞笑着。
“规矩就是,他们都得死。”韩纷站起来身来,踉跄离开。
从此,营地里再无那个性格随和的总是带着笑容的身影,他旁边也不会再跟着那位面容白净可爱的小秃子。
韩纷顺着奈河而下,径直离去。
丹阳城边境士兵被全歼的消息传开,玉剑狂魔的名号成了韩纷一个人的。
少年郎手上沾满了鲜血,再没有之前的和颜悦色,也没有在小和尚看来发着光的笑容。
韩纷一人一剑,顺着奈河不断往下走,渴了就喝一口奈河的水,饿了就猎杀野兽。
他不知道要怎么找到小和尚,依据前世的经验,小和尚应该会陷入昏迷,然后睡着河水漂流,最后总会在某处泊岸。只要顺着河岸走,一定能找得到。
副院长被韩纷的行为感动的湿了眼眶,但无论多么心疼这个弟子,自己绝对不能干涉。
冬天,奈河结冰,大雪纷飞,万籁俱寂,偶有白熊凿冰捕鱼。
春天,河面化水,流淌过平原,平原生出新绿,流淌过山脉,山脉传来从冬眠中苏醒后的兽鸣。
夏天,穿过森林的奈河上会有羽毛鲜红的绫鸭嬉戏,河边会有各种各样的异兽饮水。
秋天,凉风习习,黄色的落叶盘旋在河面上空,吹的韩纷破烂的衣袍和长发纷飞。
白天赶路,晚上修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