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孩子,你笑没用哭也没用,要想让你的老师活着你就得乖乖在这里等着,一步都不要动……命数和劫数早已注定……绝不是一个凡人所能改变的……”
这个时候的阿日善每一个字说的都很清晰,每一个字都可以通过她口齿的动作看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仿佛我根本不是一个聋子。
对付别人的时候我可以扮猪吃虎,可以假装听不见也看不明白,耍无赖后发制人。
可是对付阿日善我知道不可以。
外面的雪越来越大,每耽搁一分钟教授的危险就会加大一分,最后我妥协了,“六个时,六个时之内我要见到教授,你要把他带到我跟前,否则我会不惜一切代价毁掉你的一切。”
我也只能这样说,然后阿日善几乎什么都没准备下了炕穿上鞋直接出去了,也没有把我反锁在房里什么的。
她知道我是个信守承诺的人。
虽然我大学还没有毕业。
……
情人之间常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阿日善离开以后我也体会到了这种感觉,我没什么可做的手脚没地方放,心早已跟着阿日善飞进了狂风暴雪之中。
努力找了各种方法让自己平复下来都没用,最后我不得不找一本书看,居然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塞进背包后面口袋的等待戈多。
贝克特众所周知的是他的荒诞戏剧,戏剧荒诞不用我介绍,不是他首创,却因他受到人普遍关注,因他荒诞戏剧走上世界舞台。
“戈多”早已不是一个简单的人名,而是被赋予象征了任何可以等待的人或物。它可以是具体的,可以是抽象的,可以是虚无的,可以是实在的,可以是救赎,同样也可以是死亡,这样一个意象甚至被幻化成生命里所有美好或不美好,梦想或现实,出生或死亡的对等替换。
而“等待戈多”甚至成了一切无意义的荒诞行为的代名词,你可以不知道椅子,可以不知道秃头歌女,却不能不知道“戈多”。
一部著作被人如此称道并记忆,贝家老儿当含笑了。
动作,我一直特别注意里面的动作让人难以忘记里面一系列无聊的重复动作,爱斯特拉冈的脱鞋穿鞋,弗拉季米尔的脱帽戴帽,两个人快速互换帽子,幸运儿,其实他一点都不幸,提着不松手的行李,所有动作机械单调,毫无意义,即使被人指点,被人责怪,还是没有一个人停止,潜意识里都像被人在脖子上套了根绳索。
我相信人类不存在主见全无的行尸走肉。不过总有一些事能让你不再重复,比如圆滑,一只寄人篱下的老鼠不敢对猫发怒。
遇此同时可以夸张一点说等待戈多里的所有台词都是无意义的,爱斯特拉冈说着他的梦,却没人想听,他重复着宣布要走,试探着为腿叫疼,重复着说要拿绳子上吊,却没有行动,而弗拉基米尔则只顾自言自语。
两个人的谈话甚至常常不连贯,答非所问,谁说言者无心听者有意?
说话的人有心,听者无意才对!
只要人各自为战,各自为营,所有话都是对自己说的,因而所有的话都是自欺。
王尔德说,给人一副面具,他就会告诉你真相。
人心即地狱,话语即地狱也许更确切。
而最后幸运儿变成哑巴也不妨看成是对言语多余的无声控诉。
人心即地狱,那女人即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