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卿月上了山,在高大的寺门前立了片刻,凉风袭来,她冷不禁的打了个寒颤,方觉得有些冷了,也对,这满山遍野的草木,且是山中,自是比薛府也要冷些的。
薛卿月环起手摸了摸双臂,又拍拍手,哈了口气,越过门槛,往里面走去,虽是清晨,但寺内早已动了起来,和尚们做着早课,诵经声在寺内飘荡,薛卿月虽不信佛,也觉得听不太懂,但身在此间,闻此声音也觉得妙音梵语,使人内心甚是平静。
拈花寺坐落在此处已有百年之久,高僧辈出,香火鼎盛,更兼几次翻修,到如今也越发的阔大了,因着当年谢氏在此静养了一阵的缘故,她倒是十分熟悉此处,兼之这里风景甚美,故此许多达官贵人都爱来此地礼佛,薛家也算是此处的常客了,故这次也无需人带路,便径直往正殿方向走去。
不一会,远远的便能看见几尊金身的佛陀端坐在大殿之上,端雅肃穆,宝相森严,薛卿月也并不进去,只是遥遥的对着佛像,闭上眼,肃立合掌,喃喃自语道:“愿我薛家此处能有惊无险,平安度过此劫,愿二姐姻缘顺利,愿大姐在宫中莫要有波折,愿爹与母亲兄长姊妹们身体安康,更愿我大庆朝国祚绵长,四海升平……”
“虽说不信,可到了这里,闭上眼,要说起这愿望来,还真是没完。”薛卿月忽的睁开眼,自言自语笑到。
正想着,却见远远走来身着袈裟的长老,她慌忙地抬起手理好帷帽,查了查周身,看是无碍,就立刻往旁边避去。
薛卿月也暗自诧异,她今天也不知怎么了,没前没后的,想一出是一出,本是想在院子里随便走走,却没想到出了门还来了这拈花寺,又上了山,身边竟是一个人也没带。
今朝虽然风气开放,但未出阁的女子孤身在外仍是不妥,更何况是高门娇女,那便更加不合礼法了。
但今天她偏偏想一个人安静的走走,也顾不着那么多了,在这外面,谁又认得谁,况且便是认出来又如何,她薛卿月还在意过谁的看法不成,且这拈花宝寺乃是佛门圣地,自有武僧护卫也十分安全,想是无碍,算了,管他呢,了不起,回去被爹训斥一顿也就罢了,薛卿月自我安慰起来。
成功的说服了自己,薛卿月安心下来,忙提起裙子,往前跑去,正是一年之春,万物萌发,草是嫩青色的,树叶正在抽芽,花是娇媚鲜艳,四处生机勃勃,这山中的空气更是无比清新。
薛府虽然也是花草繁多,究竟不比此处宽广阔大,网上目之所及便是无边无际的苍穹,自然瑰秀,花草泉溪,山石树木,鬼斧神工,让人见了,自觉畅快无比,浸身此处,仿佛暂时忘记了尘世间所有繁杂之事。
薛卿月从偏殿后门的羊肠小道出来,这里是拈花寺地势最高的地方,她踩在石头小路上,遥遥往下看去,风景尽收眼底,高高的石阶上下,来来往往的人是越来越多,有携家带口的,赶早前来朝拜或是还愿或是祈福,也有善男信女诚心礼佛前来的,也有各怀心思前来上香许愿的,还有乘着天气好前来观赏的,熙熙攘攘,众生百态。
薛卿月托着手,挑了一个干净的石头上坐下,眼光放在一位穿着青衣的妇人,那妇人笑起来眼睛眯成一条缝,身材微胖,看起来很是喜庆富态,她一手拉着一个男孩,一手带着一个女娃,走累了,便歇息,那女娃娃拿起袖子,替母亲擦了擦汗,妇人欢喜的抱起她,一路说说笑笑的往大殿方向去了薛卿月猜想这妇人应该为自家孩子求个平安符。
如今日头已在头顶高悬,山上山下更是热闹了起来。
薛卿月走走停停在一棵参天古树旁停了下来,不是为了看风景,也不是因为这里人多吸引住了她。
薛卿月在脑海中搜刮着记忆,她心中奇道,此地似乎与以前她来的时候不一样了,她记得这里以前还是个求签解签的地方,这才多久就变了样?
薛卿月望着眼前,男男女女,年纪不一,也没什么秩序,只是随意的挤着,许多人在那沙弥的手中领了个短红绸,又请那小师傅在上写上几个字,然后挂在那枝繁叶茂的古树树枝之上,这附近的两旁并立的两棵大树上,都高高低低挂满了红绸。
这是在做什么?薛卿月疑惑。